冯曼婷笑道：“你就会笑话人，人家也是没办法的事！”

田如意笑道：“这不是走走说说笑笑就不累了嘛，这老曹就是因为他有这地势，所以在后山和山脚都不设哨。”

田如意感慨道：“十字崖这地势就是好啊，山路险，岭上平坦的地方倒不少，老曹给他盖了个大院子，跟山下有钱的财东家没甚两样，还用石头砌了院墙，院墙东西两角上设了岗亭，我对他说，老曹啊老曹，你弄这院墙和这岗亭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劳民伤财！你这地形别人很难打上来，万一被人打上来了到了平处，你这院墙再结实也顶个屁用！”

冯曼婷笑了笑。

田如意道：“你看老曹他人没咱们山上人多，平整地比咱们山上多，却连个操练的场地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一下山上：“咱们凤凰岭比起地形来可就差远了，前山有路挺好上，后山没路想上也是能上去的，山上树又多，防起来确实不太好防！”

冯曼婷道：“田大哥，兵书上不是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人和就把咱们凤凰岭地利上的不足给补上了！”

田如意听了很开心：“哈哈哈，夫人你真会往我心里面说！”

他又关切地道：“夫人，你累不累啊？”

冯曼婷抿嘴一笑道：“不累，你当我每天跑到山顶是白练了吗！”

田如意笑道：“哈，有这话就好，那你敢不敢比一比，看谁先到山上？”

冯曼婷道：“比就比，谁输了就罚回去后三天只用一根筷子吃饭！”

田如意笑道：“三天只用一根筷子吃饭，哈哈，有意思，来！”

两个人快步向山上登去。

后面的两个山匪赶不上，只能看着他们俩消失在前面的转弯处。

十字崖的山路崎岖，有的地方需手脚并用才行。

田如意和冯曼婷两人快步向上登去。

田如意稍前一些。

田如意站住了脚，回过身来叉腰等着冯曼婷，也不禁喘了几口气。

冯曼婷赶了上来。

她满脸绯红，喘了几口气，道：“怎么不上了？”

田如意朝下张望了一眼：“那两个家伙都拉远了，等一下他俩！”

他又指着上面道：“你看，马上就到了，都能看见老曹的围墙边了！”

冯曼婷笑道：“田大哥，你是不是跑不动了，故意找借口啊？”

田如意道指着冯曼婷道：“你这人，我都没说我等你，你竟然说我耍赖！”

冯曼婷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咱们下山时再比吧！”

田如意笑道：“好，到时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冯曼婷道：“到时谁心服口服还不一定呢！”

田如意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先擦擦汗！”

冯曼婷接过手帕，擦着脸上的细汗：“我这身衣裳没口袋就是不方便，什么都要让你替我拿！”

田如意道又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递给冯曼婷：“头发也有点乱！”

冯曼婷接过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田如意道：“诶，这就好了，总不能第一次带夫人到人家这里做客，看见两个人急火急燎地跑上来，一头的汗珠子，还空着双手，不管人家见怪不见怪，总是不好看！”

冯曼婷整理完了，把镜子和手帕递给田如意，笑道：“算你说得有理，那咱们就歇一会儿，等一下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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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崖山上，曹金龙已得到手下人的报告，正带了五姨太和七八个手下在广场等候田如意。

说是广场，其实是曹金龙庄院门前青砖墁地空场。

背后是曹金龙的庄院，气派的石砌院墙，东西两角墙角的岗亭上站着两名持枪的土匪，两扇朱红大门敝开着，可以看见里面宽大的院子和厢房。

曹金龙一副土财主的打扮，五姨太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手绢，一脸的不耐烦。

田如意一行四人上到了岭上。

曹金龙带手下人迎了上去。

曹金龙边走边拱手：“田爷准时大驾光临，我这当哥的太高兴了！”

田如意也拱手道：“有劳曹爷久候了！”

曹金龙又对冯曼婷笑道：“我这山路不好走，辛苦夫人了！”

冯曼婷笑道：“早听田大哥说你这里地势险要，盖得庄院宽阔，果然是名不虚传，就是累一点也不算什么！”

曹金龙高兴地道：“夫人过奖了！”

他又转身对五姨太道：“老五，你没事要跟人家多学学，看人家多会说话！”

五姨太没说话，偷偷伸手在曹金龙腰上拧了一把，曹金龙忍不住‘啊呀’一声叫出了口。

田如意忍不住大笑道：“曹爷，五姨太给你下黑手了！”

曹金龙道：“跟这帮娘们不能一般见识，一天到晚就知道听戏、打扮、叉麻将！”

他对自己的手下道：“哎，你们都看见了吧，我回来说田夫人是文武双全的绝代佳人，你们嘴上说信，心里未必真信吧，现在亲眼看见了吧？”

他吩咐道：“好啦，带田爷手下人下去歇着，陪他俩和弟兄们好好耍两把！”

曹金龙手下十几个土匪，除一个接过田如意手下的礼盒留下外，其余的人领着田如意的两个手下下去了。

曹金龙摆手道：“走，田爷，夫人，咱们到厅里说话！”

曹金龙、田如意、冯曼婷、五姨太和曹金龙留下提礼盒的手下，向庄院里走去。

曹金龙对冯曼婷道：“夫人，你看我这庄院咋样？”

冯曼婷称赞道：“在山上能修这么气派的庄院真是不容易！曹寨主当初选这么险要的十字崖真是有眼光，再加上这么一座坚不可摧的庄院，只能用固若金汤四个字来形容了！”

曹金龙一听开怀大笑起来，他道：“夫人才是真正的行家！”

他问道：“夫人知道我为甚要夸奖你吗？”

冯曼婷抿嘴一笑道：“我猜一下，曹寨主心里想的是，万一险关没守住，攻上来的人马也不可能将大炮运上来，守着这墙高壁厚的庄院也能抵挡一时呢！”

曹金龙一听张大了嘴，伸出了大拇指：“佩服佩服，夫人一下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刚才我可能还当夫人是面面上说我这儿好，现在才知道夫人是真知道！你们当家的说我这庄院是劳民伤财的样子货，这读过书的人和没读过书的人到底不一样啊！”

田如意听了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也没说话。

几个人进了大门。

进大门是一个青砖铺地十分宽阔的大院子，正对面的大房是正厅，东西两边是厢房，院中还放了一辆自行车。

东西两边厢房的房门口站了三个打扮入里的女人。

曹金龙对冯曼婷介绍道：“东边那边那个是四姨太，西边那两个高一点的是三姨太，矮一点的是二姨太！”

曹金龙大声对那三个女人道：“田爷你们都见过了，这位就是他那位才貌双绝的新夫人！”

三个姨太向冯曼婷万福问了好。

冯曼婷也微笑着向她们还了礼。

曹金龙指着正厅东侧的月亮门道：“后面院子住着大夫人和我儿子小龙！”

他又道：“大夫人信佛，估计这会儿正在念经呢，她老了，我们不管她，小龙先生正教他念书呢，等一会儿我叫他也和夫人见个面！”

到了正厅台阶下，曹金龙伸手道：“田爷、夫人请！”

田如意也伸手道：“曹爷请！”

五姨太在后面扯着曹金龙的衣襟。

曹金龙回头道：“你想干甚？”

五姨太皱眉道：“你们说话非要人家跟着干啥！”

曹金龙摆摆手：“走走走，你想干啥干啥去！”

三个人走进了曹金龙的正厅。

这个正厅很宽敞，正对面左首是个西洋沙发，右首是张梨花木的太师椅，沙发侧后方方台上摆着一台留声机，东墙下蹲着一尊西洋大摆钟，指针指向十点零九分；厅内西侧摆了一排西洋沙发，后墙上挂有几幅西洋油画，东侧一排是几张太师椅，比上首的略小些，后面挂有条幅字幅，看着也可说是中西合壁，也可以说有些不伦不类。

曹金龙对田如意道：“田爷，坐沙发！”

田如意一摆手：“诶，你坐，上次来就坐沙发，坐下去腰都直不起来，我看还是坐椅子的好！”

曹金龙又对冯曼婷道：“夫人，你坐过沙发没有？”

冯曼婷笑道：“没有！”

曹金龙道：“那快坐坐试试！”

冯曼婷笑道：“好，我试一下！”

曹金龙在左首沙发上坐下，田如意在右首椅子上坐下来。

冯曼婷走到左排沙发前，也坐了下来。

冯曼婷道：“这西洋沙发坐着就是感受不同，如果坐在沙发里看看书、品品茶倒挺惬意！”

曹金龙道：“田老弟，你看还是夫人识货吧，一下子就说对了，我就经常坐在沙发上听留声机，再品上茶，那感觉美的太太哩！”

冯曼婷站起来，走到右排椅子处坐下：“不过沙发椅子各有千秋，如果是写字吃饭还是坐椅子上更方便些，曹寨主这厅子陈设的是中西合壁，真使人大开眼界！”

曹金龙哈哈大笑，拱了拱手：“承蒙夫人夸奖！承蒙夫人夸奖！”

刚才提礼盒的瘦土匪已经在别处放下了礼盒，这时提着一壶刚烧好的茶水进了厅里，瘦土匪给三个人倒了茶，取下臂上搭得毛巾，将茶壶围上，然后站到了曹金龙的侧后。

曹金龙对田如意道：“田兄弟，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田如意道：“最近就做了曲娥镇齐老财一单生意！”

曹金龙道：“兄弟，不是我说你，象你这样挑挑拣拣，一两个月才做一桩生意，甚时候才能发大财呀！”

田如意笑道：“各人做生意有各人的原则，我看手下的弟兄们现在吃的饱穿的暖，一天挺快活的！”

曹金龙道：“听人劝吃饱饭，劝你是为你好，再都象你这样劫富济贫的，穷人日子能过下去，谁还上山跟咱们当土匪！”

曹金龙摇头道：“你不听劝也没办法！”

他又道：“哎，我给你的那个留声机用着咋个样？洋玩意就是鲜奇吧？”

田如意道：“没事摆弄过两回，没摆弄响！”

曹金龙笑道：“诶呀，还有你田胡子摆弄不到一块的东西，这么好的东西不是成了摆设吗！”

他站了起来：“来来，我给你放一回，很简单嘛！”

瘦土匪正站在留声机前，曹金龙一扬眉：“你看你会站的些！”

瘦土匪忙让到了一边。

曹金龙走到留声机前，摇好了摇把，道：“你先把摇把摇到，然后把这针搭到唱片上，诶，就好了！”

喇叭里调门过后，传出来周璇的声音，唱得是《天涯歌女》的插曲。

田如意笑着对冯曼婷道：“夫人，你看这坐在屋里，不用去上海的大剧场就能听到明星唱歌，这洋玩意就是好！”

曹金龙随着曲子手点着腿、摇头晃脑道。

他道：“洋玩意就是好吧！”

田如意道：“不过你还是把那玩意儿停了吧，哎呀哎呀的人也受不了，要是有梆子就好了！”

曹金龙道：“梆子倒是没有，你呀，就是一个土农民，开不了洋荤！”

他对瘦土匪吩咐道：“麻杆，把唱机关了！”

叫麻杜的瘦土匪过去关了留声机。

田如意道：“我看你是光爱洋玩意儿，再不是五姨太能迷住你，你都能找一个洋婆姨！”

曹金龙笑道：“你还别说，我这是没机会，要是有机会我倒是真想再娶一房洋婆姨！”

曹金龙又道：“要说起婆姨，我就是再找一个洋婆姨，也比不上兄弟你这一个夫人呐，不但人长得赛天仙，还会写诗画画！”

他又对冯曼婷道：“听说夫人还会拳脚功夫，我回来后给山上的手下人学说了，莫说是底下人，就是我都想开开眼呐！”

田如意插话道：“你当我这夫人是江湖耍把式卖艺的啊，谁想看就练一套啊！”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老曹想见识一下，这面子不能不给，只是你这么好的地方，连个操练场都没有，可怜啊！”

曹金龙道：“我操场是没有，可你看我这前院，够大不够大？干甚都行！”

田如意道：“老曹，你光知道我夫人会做诗会拳脚，她现在枪法也很不错呢，这你恐怕想都想不到吧？”

曹金龙睁开了眼睛：“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