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如意也反应快，伸手将冯曼婷右臂往上一托，“啪”，一声枪响，子弹打到了厅顶上。

二当家的也反应过来了，忙从腰间拔枪。

他跟前的曹金龙忙从前面挡住。

曹金龙喝道：“大刚，你想干甚！这是咋回事，先给我说清楚！”

麻杆听到枪声，带了几个土匪提着枪跑了进来，他看着厅里的阵势有些不知所措，道：“曹爷，这是——”

曹金龙挥手道：“去去去，谁叫你们进来的，出去，叫你们再进来！”

麻杆又带着几个土匪出去了。

那边田如意也抱住了冯曼婷，急道：“夫人，这是咋回事？”

冯曼婷眼中冒着火，极力想挣脱：“田大哥，他就是孔大猛！”

田如意听了也是一怔，手上不觉松了劲。

冯曼婷感觉到了，忙一挣，挣开了田如意的怀抱，田如意忙又赶忙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这场合不对，有甚事咱们后面再说！”

那边二当家的对曹金龙道：“曹爷，咱们做这一行的，干得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和这姑娘结了些仇怨，那是原先的事，谁知道她能成为凤凰岭的压寨夫人！”

曹金龙推了他一把，低声道：“你先走，快走，别呆在这儿叫我难做！”

孔大猛低声道：“那我就先走了，曹爷能化解想办法化解一下！”

曹金龙挥手低声道：“快走吧！快走吧！这个还用你说！”

孔大猛提着枪转身出了厅里。

曹金龙转过身来哈哈一笑道：“哎呀夫人，不要生这么大的气，你跟我们二当家的有多大的仇啊，还弄得动刀动枪的！不要说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就是平常两户人家有甚吵架拌嘴的，过两天你借我一块姜我借你一根葱，也就和好了！”

田如意也将冯曼婷手中的枪夺下，他道：“夫人，你先坐下来！”

冯曼婷站在那儿没有动，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曹金龙一看，也笑不出来了，打了个哈哈道：“夫人，这我们二当家的有甚得罪你的地方，我代他给夫人赔不是了，道上有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把手一挥：“我代表二当家的把事拿了，给夫人赔上一千大洋，前面不管有甚事，统统一笔勾销了，夫人你看怎么样？”

冯曼婷道：“曹寨主，我出五千大洋，只要让我取了他的狗命！”

曹金龙哈哈一笑道：“哎呀呀，我原以为只有我曹金龙跟人说话不讲理，想不到夫人的性子也这么直爽的！”

他向田如意道：“你看我已经叫人在院子里准备好了酒席，你看这事弄得！田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田如意拧着眉毛：“曹爷，你这二当家的甚时到山上来的？”

曹金龙道：“也就是半年前吧，我只知道他是交口县西沟村人，自报姓名叫孔大刚，显了一下身手，枪法也还不错，叫他出去做了几回‘买卖’，发现这个孔大刚做事胆大心细，我山上就缺这么个人手帮我，就提拔他做了山上二当家的，平常到山下做‘买卖’就大部分让他代我去做了！”

田如意道：“怪不得曹爷不知情，曹爷知道南岭上石楼县新上任的警察署长全家遇害的事吧？”

曹金龙道：“知道！怎么不知道啊！不是都传是我干的吗，他娘的，为甚不说是你田爷干的？”

田如意道：“那件事就是你现在的二当家带人干的，我夫人就是那个警察署长的千金，也是全家唯一活着的一个！”

曹金龙“哦”了一声，嘬嘬牙：“难怪夫人要动刀动枪的，放成我也要动刀动枪的！”

他又对田如意道：“发生那事的时候，田爷不认识夫人吧？”

田如意道：“那时候不认识！”

曹金龙道：“我说呢，他孔大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田爷的亲戚啊，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吃酒菜吧，慢慢商量一下！”

冯曼婷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曹金龙故做为难道：“田爷，这——”

他对田如意道：“田爷，我看这样吧，咱们先吃饭，这事叫我想一想，过几天再给田爷个答复！”

曹金龙把田如意拉到了一边，低声道：“田爷也和夫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别的办法了了此事，反正人已经死了，当时又不知情——田爷你看呢？”

田如意皱眉思考了片刻，他看了冯曼婷一眼，对曹金龙道：“曹爷，我回去后再和夫人商量一下，到时候咱们再谈，我看夫人现在情绪很不好，这饭我们就不吃了！”

田如意一抱拳。

曹金龙也一抱拳：“田爷的心情我能理解，恕我招待不周了，我送田爷和夫人！”

庄院的院子里，摆了一张圆桌和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菜肴。

树下的那张方桌上还散乱地摆着麻将牌。

较小的圆桌旁坐着曹金龙的四位姨太太，八仙桌子空着。

四位姨太太坐在桌子旁都显得无精打彩。

三姨太道：“叫人坐到这儿说吃饭，他们又在里面说了半天话，还弄得枪走了火！”

四姨太道：“这会儿又把人送走了，早知道咱们再叉会儿麻将，说不定我就将输的捞回来了！”

五姨太笑道：“凭我今天的手气，怕不输得你开首饰盒，还想捞回来！”

曹金龙送完了人，匆匆从外面走进了院子，麻杆跟在后面。

四姨太捅了捅五姨太，示意她说话。

五姨太站起来道：“哎，要我们坐到这儿等人家一起吃饭，这会儿我们饿了半天了，饭菜也凉了，倒好，人家不吃还走了！”

曹金龙脚不停地朝里面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先吃吧！”

曹金龙走进了厅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捏着下巴拧着眉毛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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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几个姨太太边吃着饭边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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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杆站在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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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金龙将手里的烟蒂按到了一个小碟里。

他大声叫道：“麻杆！麻杆！”

麻杆闻声从外面跑进来，问道：“曹爷，甚事啊？”

曹金龙道：“去把二当家的给我叫来！”

麻杆答应了，转身出了大厅。

曹金龙靠在沙发里，手支着腮边，又沉思起来。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棋盘，用手把棋子拔拉到一块。

这时候，五姨太甩着她的小包，里面叮当做响，嘴里哼着“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走了进来。

五姨太道：“哟，那个什么田夫人怎么急匆匆地就走了，我今个儿赢了钱，你把她吹得多好多好，我还等着她耍一套把式呢，要是耍得好呢，我一高兴，兴许还给她扔两个赏钱呢！”

曹金龙道：“赢了想买甚买甚去，别到这儿烦我了！”

五姨太看曹金龙不高兴，态度转变的很快，过来推了一下曹金龙道：“曹爷，人家看你还没吃饭，就想过来叫你吃饭，你看除了我，谁能给你想得这么细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出来，人家帮你想办法嘛！”

曹金龙推开了她的手：“好了好了，你的好心我知道了，男人家的事你能帮得上甚忙！”

他挥了挥手：“去去去，快去吃你的饭去！”

五姨太不高兴了，“哼”了一声，转身气呼呼地就往外走。

五姨太快走到门口，孔大猛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刚好和五姨太撞了个满怀。

五姨太捂着肩膀“哎哟”了一声，她随即抡起包砸了孔大猛一下，气冲冲地道：“不长眼啊！想占我便宜啊！每次见了我一双贼眼就瞅过来瞅过去，你当我不知道，小心我叫曹爷崩了你！”

孔大猛闪到了一旁，哈腰赔着不是、一脸的尴尬。

五姨太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腰出了大厅。

孔大猛来到曹金龙跟前，叫了一声：“曹爷——”

曹金龙道：“好你个孔大刚，跑到我这儿来，原来还瞒着我，给我山上引祸来了，你到底叫孔大刚还是孔大猛？！”

孔大猛陪笑道：“曹爷，你听我给你把事情讲清楚！”

孔大猛抬袖子擦了一下嘴，他道：“我原先没上山前，就是带着三个兄弟干些没本钱的买卖，半年前，我们碰见了个老陕，拿话揣了揣，竟然是个肥羊，于是我们就在石楼山东坡醉人石那块等住了他们，把他们全家都做了，得了不少玉碗金杯的，我是看那个女娃娃长得窈窕，就起了色心，心想一个女娃娃家的怕啥，就给那三个兄弟说你们多得些财我得人，没想到这女娃娃还看着柔柔的性子还挺烈的，我是把她掐晕了才得手的，曹爷，第二天早上我一睁眼你猜怎么着，那女娃娃拿着我的枪正指着我，我一看这不敢留，就拿绳勒死子她，划洋火点房子，当时下着雨，没点着，就走了！”

曹金龙道：“诶，你不说得了好些玉碗金杯的，怎么没见你给我上贡几个啊！”

孔大猛道：“曹爷，我才准备给你说呢，我那三个兄弟知道了那老陕是石楼县新上任的警察署长，怕我留下那女娃娃惹祸，连夜卷了金银跑了，就给我留下了一点大洋现钞，你说我冤不冤，人没得上财也没得上，啥时候碰见了那三个家伙，非好好跟他们摆摆，让他们交出我那一份！”

曹金龙瞪眼道：“没哄人？”

孔大猛发誓道：“曹爷，我再有一句假话，叫我立马从咱山上绊死！”

曹金龙道：“我知道了，你说的老陕家那个女娃娃就是田夫人吧？”

孔大猛道：“对！”

曹金龙皱眉道：“照你说，你把田夫人都勒死了，勒死了咋还活着，难道田夫人还是女鬼不成！”

孔大猛道：“就是啊，要不刚才猛一照面我咋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又道：“我估计把那女娃娃没勒断气，她又缓过来了！”

曹金龙点点头：“只能是这样子了！”

孔大猛：“剩下我光杆杆一个人了，我就想着上山，方圆几十里就曹爷和田胡子两个人名气大，我知道曹爷做事爽快，不象田胡子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上咱们十字崖一看，果然跟对人了，跟曹爷做事那就是一个痛快，承蒙曹爷看得起，还提拔我当了二当家的，你说我能不给曹爷忠心耿耿地卖命！”

几句马屁拍得曹金龙心里爽爽的，他道：“兄弟你说得哥也理解，干咱们这行当的，你说他娘的杀得人多了，你说人人都要跟在咱们尻子后面要报仇，还有咱们的安静日子过吗！”

孔大猛道：“曹爷还是明白人！我虽然都灭了口，但知道死得是警察署长，还担心万一给曹爷惹麻烦，所以把名字改成了孔大刚！”

他偷着观察了一下曹金龙的表情，说道：“没想到还是给曹爷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曹爷把我交给田胡子就是了！”

曹金龙道：“要交我刚才就交了，还用等到过后！”

曹金龙坐直了身子，说道：“当时他田胡子和这个夫人也不认识，谁能想到后面的事，说实话，放到我，估计当时跟你做得也差不多！”

孔大猛听这话心放下了一大截，表情也轻松了好些。

曹金龙神思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他对孔大猛道：“诶，兄弟，哥问你个私话，你那天睡田夫人的时候，她身子白不白啊？”

孔大猛呲牙一笑：“曹爷，当时是黑咧，我也没看清！”

曹金龙“噢”了一声，又砸咂嘴，道：“不过这田胡子毕竟是不好惹的，这事咋说也得给他些面子啊！”

孔大猛往前一步，感慨道：“曹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把我这一双耳朵割下来赔给田胡子，别的东西我还要留着给曹爷出力呢，再给田胡子赔些大洋，曹爷你看咋个样？！”

曹金龙高兴地站起来，猛地一拍孔大猛的肩：“好！兄弟果然够义气，你要能这样做，大哥我也好做了，我想他田胡子也应该没甚说的！”

曹金龙高兴地道：“你这也算是给我把一道难题给解了，我等会儿就叫陆先生写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