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崖曹金龙庄院院子里，曹金龙的四个姨太太坐在院子树下打麻将。

曹金龙捧着一把小茶壶坐在五姨太的侧后。

四姨太叫唤道：“哎呀曹爷，你帮我看看该打什么牌呀！”

曹金龙侧过身伸长脖子看了看四姨太的牌：“打甚牌？叫我看看，我看就打三条！”

四姨太提起三条打到了锅里：“三条！”

五姨太高兴地推倒了自己的牌：“哈，糊了，三六条！”

四姨太一看，不乐意了，叫道：“曹爷，你就向着老五，你看了她的牌明知道她要三六条，还叫我打三条！”

曹金龙道：“你的这个牌按道理就该打三条，总不能因为我看了老五的牌就不叫你打三条吧，那老五又该说我向着你了！”

五姨太叫道：“老四，给钱给钱！”

四姨太不乐意从桌角一叠钞票里抽出两张，扔给了五姨太！

四姨太不高兴地道：“再也不问你了，明明向着老五嘛！”

曹金龙道：“他奶奶的，你们几个在这儿拿的都是我的钱，在这儿你赢我我赢你，我向着谁有甚意思！”

他又道：“你说我向着老五，那好，今晚上我到你房里睡，让老五在旁边给咱们加油数数，他奶奶的，这回你不说我向着老五了吧！哈哈哈！”

四姨太娇嗔道：“曹爷——”

她一呶嘴：“那边还有两个手下的兄弟呢！”

曹金龙道：“他们听见了怕甚，他们听见了是他们占便宜，你当他俩吃亏啊！”

在不远处的两名土匪嘻嘻直笑。

麻杆这时候走进了庄院大门，随后孔大猛也急匆匆地跟着进来了。

麻杆来到曹金龙跟前，弯腰道：“曹爷！”

曹金龙道：“你回来啦，田胡子是咋说的啊？”

孔大猛也来到跟前，站在一边听。

麻杆道：“田爷说二当家的耳朵他们不要，一千大洋他们收了，早晚送去都行！”

曹金龙哈哈一笑：“这田胡子到底是个聪明人，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孔大猛弯腰，蹙着眉道：“曹爷，这田胡子的话可不能全信啊！”

曹金龙端着小壶，吸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道：“这我知道，那你难道愿意田胡子捎话说非要你的命不可吗！”

曹金龙对麻杆道：“麻杆，你这回见田胡子，看他啥都好着没有？”

麻杆道：“好着呢，见我亲热得很！”

曹金龙点点头，道：“虽说啥都好着，这人心难揣，该防还是要防啊！”

麻杆道：“曹爷，其实我倒有个办法，这段时间叫二当家的就在山上呆着，下山抓羊的事我可以先带着弟兄们干，就算田爷想弄甚花样，二当家的在山上不落单，他也是老虎吃天——无法下爪啊！”

孔大猛点了点头。

麻杆又道：“等过一段时间把这事情靠实了，二当家的该干甚就干甚了！”

曹金龙道：“这事我都想过了，本来我给麻杆安排了送少爷到西安上洋学堂的事，大刚，这事就交给你了，等麻杆把西安的洋学堂安排好，你带个弟兄把小龙送到西安念洋学堂，一是这事就你和麻杆两个人办我放心，二是也让你暂避上一阵风头，在西安先把少爷照顾好，呆上几个月，他田胡子到底安的甚心我也就摸清了，到时再派人换你回来！”

孔大猛道：“我听曹爷的安排，曹爷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少爷平平安安送到！”

他又道：“把少爷送到西安上学好啊，我听说日本人已占了绥省大部分，进攻华北势头也很猛啊，一天之内就连占了数城！”

曹金龙一笑：“外头的事我都知道，早晌我起来，就打开了收音机听了新闻，里面说日本关东军和察哈尔兵团各部还有李守信所率伪蒙军九个骑兵师，号称十万人，现已攻到了绥省张家口市，从前线传回消息，虽然国军将士英勇守城，终因日军势头正猛，城池是难以守住，已弃城后撤往南几十里准备阻击敌军！”

曹金龙笑道：“他奶奶的，你们听这收音机里的女娃娃会说不，明明是被别人打得跑了，还说是甚撤往后方阻击敌军！”

孔大猛道：“是啊，咱们这些耍枪的到时候跟日本人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所以先把少爷安排妥当是正主意！

曹金龙一笑：“你错了，有时候算盘不能打得太精，你想两边都套交情，有时倒把两边都得罪了，咱们现在在山上一天快活过日子，日本人要真的打到晋西了，咱们把东西带上，到西安买个大院院，我带大伙儿到西安享福，他日本人在过了潼关了，我可带大伙到成都去，天塌下来大个子撑着，有人到头里卖命呢！”

孔大猛伸出大拇指：“曹爷，还是你的主意高！”

曹金龙被拍得很舒服，捧起小茶壶，惬意地吸了一口茶。

曹金龙道：“麻杆，你等会儿去把那个陆先生放了！再到帐上给他把这半年的酬金一支。”

麻杆道：“啥？曹爷，这么做咱们不是吃亏吃大了！”

曹金龙道：“依你说该咋做？”

麻杆道：“还给他甚酬金，派人给他家里捎个话，带一百大洋上山赎人！”

曹金龙坐直了身子骂道：“赎你娘的个腿，你没听人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么，不说陆先生屋里穷得吃了上顿谋下顿，你先瞎了我那个尊师重道的名声！”

麻杆没想到隔了几天，曹金龙对陆先生的变化这么大，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不由得满脸尴尬，连连称是。

曹金龙摆了摆手：“好了，这事就这么办了，麻杆，你明天先带个弟兄，到西安去一趟，把洋学堂联系好！”

麻杆道：“是，曹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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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操场上，田如意和三牛正操练着山上的山匪。

操场边一棵大树下，冯曼婷正坐在树下小凳上看着报纸。

田如意操练完了山匪们，让大伙儿集合。

田如意大声道：“兄弟们，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操练，兄弟们进步都很快，现在还有没有喊累啊？”

一个山匪大声喊道：“回田爷，不累，现在碰到下雨一天不练就感觉少了个啥，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众山匪们都轰然大笑起来，田如意也笑起来。

待大伙都笑完了，田如意大声道：“好，要得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大伙身体也壮了，在一块配合的也更好了，可以说是一个人顶两三个人了，就是碰见比咱们多一倍的队伍，咱们也不尿他了！”

田如意又道：“而且我发现这段时间大伙儿有样本领也见长了！”

他顿了一下道：“就是饭量！”

又是一片笑声。

田如意一挥手：“好，大伙儿也都散了，吃饭吧！”

山匪们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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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如意和三牛走到树下。

冯曼婷仍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报纸。

田如意打趣道：“这字就这么香，肚子都不知道饿！”

冯曼婷抬起了头，笑道：“田大哥，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兄弟们笑得那么开心！”

田如意笑了笑，问道：“今天的报纸说了些甚？”

冯曼婷道：“田大哥，三牛哥，你们快来看，日本人已经全面侵占华北了！”

三牛在裸露的树根上坐下来。

田如意也蹲了下来。

三牛道：“夫人，你快说说现在是个甚阵势！”

冯曼婷指着报纸念道：“日军现在已对华北进行了全面的进攻，一路由陆军板垣征四郎所率部队，一路由原驻东北关东军，成钳形之势攻城掠地，已占了冀省全部和绥省大部！”

冯曼婷抬起头道：“田大哥，三牛哥，照这样看来，日本人下一步就要攻打山西了，一路从北面向南攻，一路由东面向西攻！”

田如意激愤道：“他娘的小日本这么狂，他们要是打到咱们这儿，我豁出去赔上老本也要和他们拼一场！”

三牛也激动道：“对，大哥，我想的和你一样！”

田如意又皱眉道：“夫人，你说这东四省是因为张学良奉了蒋委员长的命令，说甚‘攘外必先安内’，不抵抗，结果让日本人白白占了咱们东四省，你不是说日本是弹丸小国，他们能维持住东四省就不错了，想全面侵略他们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能力，可是你看现在小日本都狂成啥样了？”

冯曼婷道：“我原先是那样说的，分析得不对，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她指着报纸道：“你看，报纸上说了一个原因，日本人科技比咱们发达，武器比咱们先进，日军每次进攻，总是先用飞机轰炸，接着又是大炮将阵地夷为平地，最后才是步兵冲锋，国军守军还未接触日军，便已伤亡三分之一甚至半数，虽然十七军众将士英勇抵抗，终因伤亡严重，不得不放弃阵地！”

冯曼婷抬起头来道：“你看，日本人一个原因是用优势武器弥补了人数上的劣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人不团结，现在虽说是共和制，其实各地方军阀各自为政，民国政府表面上讲民主，实际上搞得还是专政，各人只想自己利益，日本人一打过来，想的不是民族兴亡，而是自己的得失，好些地方汉奸成群，这些人虽是中国人，却反过来帮着日本人，才让小日本更加张狂！”

三牛气愤道：“国民党那些当官的，尽想着升官捞钱，整天价花天酒地，就不知道多买些飞机大炮，人利比不上家伙利啊！”

冯曼婷点头道：“三牛哥，你说得很对，有国才有家，如果中国没了，你升再大的官捞再多的钱也一文不值，溥仪官大吧，皇上呢，现在在东北给日本人当摆设，如果中国没了，你再多的钞票也跟废纸一样了！”

三牛点了点头。

冯曼婷又道：“还有，日本人还有另外一个优势，就是他们的士兵都经过严格训练，同大部分整天想着混饷的国军比起来，可以说是不可同日而语！”

田如意问道：“这不可同日而语是甚意思？”

冯曼婷道：“就是有差距，不在一个级别上！”

三牛道：“象国军那军纪肯定不在一个级别上，别人我不知道，看宋营长手下那些兵，耍钱的、逛窑子的，还有抽大烟的，咱不往大的说，他们只要能象大哥训练兄弟们一样训练那些当兵的，我估计小日本这半会儿也不会这么张狂！”

田如意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下一球货！”

这时候，灶夫老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腰里还系着围裙。

老刘道：“田爷，我把饭都送到你们洞里去了，一看没有人，我怕饭凉了，问弟兄们才知道你们都在这儿！”

田如意道：“我们这会儿聊得正痛快着呢，是这，你过一会儿把饭一热送到这儿就行了！”

老刘道：“那好，田爷那我先走了！”

田如意点了下头。

冯曼婷道：“田大哥，其实训练士兵的好方法很多呢，我昨天给你念的那本书就是云南讲武堂的教材，我看你把里面的一些方法今天都用上了！”

田如意笑道：“现学现卖嘛，人家书里讲得好些方法就是有用，我还准备照上面画的器械做单杠和那个木马呢！”

冯曼婷道：“不过讲起来惭愧，云南讲武堂的教材好多内容都是仿照日本的士官学校教材编写的！”

三牛道：“咋还学开日本人的东西了，我听说老早都是日本人学咱们中国的东西！”

冯曼婷道：“是啊，唐朝的时候，日本当时要派了上万名留学生到中国学习，你看现在的日本字里面还有好多汉字呢！”

三牛道：“而且日本人还是武大郎的后代呢，这帮家伙翅膀硬了就连祖宗都不认了！”

冯曼婷笑道：“三牛哥，咋还有这话呢，相传秦朝时秦始皇派徐福带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出海去寻找长生不老之药，后来到了扶桑岛，因为一直没有找见长生不老药，怕秦始皇怪罪，所以就在扶桑岛住了下来，日本人就是这五百童男五百童女的后代，这个传说是有的！”

三牛道：“还把日本人说得那么好，秦始皇选得童男童女，估计不是俊男美女也差不到那里去，俗话说啥藤结啥瓜，我看这日本人绝对是武大郎的后代！”

冯曼婷笑道：“三牛哥，那你也要说出个道理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