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营长道:“这个我知道!”
侯营副笑道:“那好,我就坐在这儿看营座办案,保证不插话,实在嘴痒了我就嗑瓜子!”
“哈哈哈!”两个人笑起来。
“报告!”
门外传来冯曼婷的声音。
宋营长将手上没吃完的瓜子扔到了桌子上,拍了拍手:“进来!”
门被推开了,冯曼婷走了进来。
小孙随后也跟了进来。
外面一个身影从门前闪过。
小孙随手闭上了门。
冯曼婷敬了一个礼:“营长,你找我?”
宋营长笑道:“冯连长,来啦,坐!坐!”
小孙搬了把椅子,冯曼婷冲小孙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坐了下来。
宋营长跷起了二郎腿,开口道:“冯连长,你们四连丢钱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冯曼婷激动地站了起来:“是吗?营长!”
宋营长笑着摆摆手:“不要激动,坐!坐!”
冯曼婷又坐了下来。
宋营长故做持重地问道:“冯连长,那两个偷钱的兵已经查出来了,冯连长认为应该怎样处分他们呢?”
冯曼婷思忖了一下道:“处分的事情应该由营长处理,我的要求是只要追回四连丢失的钱财就行了!”
宋营长见冯曼婷并没有顺他的杆子走,略有些失望。
宋营长道:“冯连长,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知道那两个偷钱的兵是哪个连的吗?”
冯曼婷道:“是哪个连的?”
宋营长道:“就是你们四连的——”
冯曼婷诧异地挑起了眉毛:“什么,是我们四连的?!”
宋营长嘴角挂起一丝得意地笑:“对,不但是你们四连的,而且就是跑操中途溜回来的那两个!”
冯曼婷有些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你是说洪亮和延青?”
冯曼婷看着宋营长:“营长,你恐怕弄错了吧,我敢肯定不会是他们两个!”
宋营长也盯着冯曼婷:“绝对没有弄错,而且也不是你们说的八百三十四块大洋,而是二百块!”
窗户那边“喀嚓”响了一下,众人把目光望向窗户。
宋营长道:“小孙,看一下外面啥响!”
小孙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朝外面张望了一下,又返身闭上了门。
小孙道:“营长,外面没啥!”
冯曼婷站起来:“营长,你刚才说的情况我不能接受,我手下的人我最了解,他们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而且两个人中间的延青,他自己也丢了好些大洋!”
宋营长盯着冯曼婷针锋相对:“你手下的人你了解,难道我手下的兵我就不了解吗!他们中间有一个人也丢了钱?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吗,我们二连的两个兵看见他们两个偷了钱,跑到了墙角挖坑埋了起来,这两个兵主动将这两百大洋上交给了连部,难道你还要我相信你四连人说的话,倒要怀疑二连这两个拾钱上交的兵吗?!”
冯曼婷激动地站起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营长,我要求重新调查清楚!”
侯营副抓起几上的一把瓜子,悠闲地嗑起来,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宋营长挥手道:“不要激动!坐坐坐!”
冯曼婷又坐了下来。
宋营长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冯连长,你也不要激动,听我给你讲一段‘县官办案’的故事!”
说完,也不管冯曼婷愿不愿意听,清了清嗓子道:“说从前有一个农夫,早上早起去拾粪,提了个筐子和铲子就出了门,准备沿着大路捡些牛粪马粪,还没拾呢他可突然想上茅厕,刚好前面路边有个茅厕,他就忙跑过去,进去解了个手,解完手发现茅厕墙上钉得木橛上挂了一个褡裢,他解开褡裢一看,里面白花花一堆银两,数了一下要一百四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让这个农夫开个店、过上好日子是没问题的,放一般人就想这钱是我捡来的,又不是偷的抢的——”
宋营长故意把这个抢的偷的说得稍重。
他继续道:“拿走就是了,可是这个农夫心好,想着这一定是哪个急着赶路的路人丢的,丢了这么一大笔钱不知要急成啥样,就不顾天寒地冻站在茅厕外面等着,等了大半晌,见一个人从路东往过急火火的低个头边走边东张西瞅;等那个人到跟前了,农夫就问‘你大清早的急火火地寻啥呢’?那个人说‘我要到山东贩货,昨黑可能没睡好,早上粘哄哄地把褡裢咋给丢了都不知道’,农夫就说‘你别急,我刚才拾了个褡裢,你要能说对里面的银两数目说对我就还给你’,生意人一听高兴地不得了,忙道‘我那褡裢里面装了我进货的本金共是一百四十两银子’,农夫一听数目字对着,就从粪筐后取出褡裢道‘你说得对着呢,你看这个褡裢是不是你丢的’?生意人接过褡裢,打开了点了一遍,说道‘对,这就是我的褡裢,里面的银子基本也对,不过有一点不对’,农夫就问啥不对,生意人说‘这一百四十两是我进货的本金,我里面还有二十两是我预备路上的吃饭车船花销,这就有些不对了’农夫说‘我捡到褡裢时里面就一百四十两银子,别的我就知不道了,我等你都耽误了一大程了,我还要拾粪去’!农夫想走,生意人就扯住他不让他走,两个人就在路边争开了,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就有人说了,‘这事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这时辰县老爷也升堂了,咱们新来的这个县老爷是进士出身,学问大又公道’,众人就拥着两个人到了衙门。县老爷升了堂,问了事情的原由——”
宋营长说到这里,得意洋洋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猜这县老爷是咋断的案?”
冯曼婷没说话,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小孙讨好地问道:“营长,这县老爷是怎么断的案?”
宋营长道:“这县老爷断道‘这个客商既然说他的褡裢里面有一百六十两银子,而农夫说他捡到褡裢后,除了点了一遍里面的银两没有动一文钱,刚才也叫衙役搜过身了,身上确实没有银两,我看你二人说的都有理,老爷我就公道断案,客商,既然这个褡裢不是你的,你现在可以继续去大路边找寻你丢的褡裢,农夫,既然这个褡裢是个无主之物,本县就断你拿回去奉养老母’!散堂!”
宋营长讲完哈哈大笑:“你说这个县官断得巧不巧?那个黑心的客商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宋营长看着冯曼婷:“冯连长,你说呢?”
冯曼婷沉默不语。
侯营副嗑着瓜子,掩饰着嘴角的笑。
宋营长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到桌子上:“冯连长,这是‘农夫’上交的两百块大洋,你是收呢还是不收呢?”
冯曼婷克制着气愤,说道:“我的钱我当然要,营长,你刚才的故事讲得挺有意思,不过用的地方并不对!”
宋营长道:“噢,那依你的意思呢?”
冯曼婷道:“我的意思是应该再好好调查一下那两个所谓捡钱的国jun,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四连士兵一个公道!”
宋营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冯连长,你是说我办事不公道喽?!”
冯曼婷道:“我并没有说营长不公道,只是说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不公道!”
宋营长变了脸色,“哼”了一声,道:“如果说要公道,那要做的事情就不是继续调查,而是将你们连那两个叫什么洪亮、延青的抓起来,好好的讯问!”
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冯连长,我念在你是一个女子,要管理手下上百号大老爷们不容易,这件事就不深究了,将处理权交给你,你就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冯曼婷咬着下嘴唇,眼里闪着愤怒和委屈的光。
宋营长说道:“冯连长,这件事我的意见是就到此为止!”
他抖了抖手上的纸条:“这是你们前两天跑操得第一奖的五十大洋,你拿着条子去支取,一块由你派发!”
侯营副笑着道:“这不是二百五吗!”
宋营长瞪了他一眼。
侯营副忙笑道:“我吃瓜子!我吃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