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见证

一切紧要的事都交待完毕，坐在办公室的秦昊一，就开始地不停地瞄向手机。他留在医院的人，早已打电话告诉宁肖已经回来了好几天。于是，他赶紧地给宁肖发了一个短信，就两个字：“回否！”可直到现在，他依然不见她回信。

等待有时是一种煎熬。他不由得把眼睛投向挂在办公室正面墙上那幅仿画——毕加索的《拿烟斗的男孩》。这是一幅非常有名的油画。真品高达几十亿华夏币。充其他秦昊一的一生都买不起这幅画。所以，他只挂得起这幅模仿得非常不错的高仿画。

毕加索创作这幅画时，据说他只有二十多岁。那时，他刚到F国蒙玛特高地。那时，也许他还怀着一腔单纯的热情，也许还有许多纯粹的寂寞，所以，这幅画里少年的寂寞也是那样高不可攀的寂寞。

几乎看到这张画的第一眼，秦昊一就被这种忧伤所感染。

那是一种更安静、更彻底、更坚决的感染。高不可攀的寂寞，绵延在这个少年的眼底，有什么比少年的寂寞更寂寞的呢？——他的蓝色衣服。这蓝色多么正确，多么恰当，多么惆怅，又多么哀伤。简单的样式，裹在一个稍显单薄的身体，连这单薄都如此完美！

不，不，这一切不足以构成寂寞。

是他的眼神，是他头上的花环，还有他手里的烟斗。

秦昊一喜欢他薄薄的嘴唇上，那一丝不甘心和不屑。还有他的头发，花冠下的头发，淡淡的棕色，微微的忧伤，如此配合着少年的眼神。

他一只手垂下来，另一只手拿着烟斗。

他为什么不拿别的东西，而是拿了一支烟斗？这就是这幅画的哲学韵味。也是画家毕加索自己个人的魅力。——也只有拿烟斗，才能体现少年的那种无以诉说的孤单吧！

而他的背后，一面粉墙，粉艳艳的花，衬托出他蓝衣的惆怅，在繁花与少年里，有谁可以知道他的寂寞。

这是秦昊一最喜欢最迷恋的一幅画，那么简单却又那么深邃，那么饱满却又那么萧索——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迷恋这幅画。因为它厚重，更抵达内心，更让人觉得这世间的寂寞，有一种，高不可攀。

他记得自己曾去过深山古寺里看莲花。有着绝然的清静。

一个人，在深深的午后，穿白色衣衫，着青鞋一双，穿过那些木鱼去看莲花。

内心清凉而生动。

自知一生不可超越。有时候，抵达内心的狂热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如生如死，淡定自然，可以永远留存。那一分，那一秒，那一刹那，是高不可攀的寂寞，枝枝蔓蔓缠绕起来，记得时，心存感激。

他也记得闹市，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走在人群里，风吹起衣衫，素面薄颜，看灯红酒绿，看霓虹灯闪烁，此时的内心清凉，才更是难得。这种时刻，如炼真金，多少年，才能修得。

记忆苍茫，那些瘦而清绝的记忆，永远那么清新——其实有关寂寞才记得住，热闹总是短暂的，寂寞才是长久的。而高不可攀的寂寞，那是一朵雪莲花，又清凉，又艳丽。

请允许这样的奢侈，至少，向往了这样的寂寞。

“叮铃铃——”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看看来电显示，正是宁肖。

“喂，”秦昊一快速地接起电话。“宁肖，有事吗？”

“是，”宁肖在那边激动地说着。“秦大，你快过来，太有意思了。”

“好，好！”秦昊一拿着手机，快速地离开办公桌。待通话完毕，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还搭放在办公靠椅上。他连忙回身拿过衣裳，快速地出门。

是什么事让宁肖如此激动？竟然叫他这么的快过去？秦昊一的脚走得急，心更急！

刚到医院门口，秦昊一竟然发现宁肖正等在那儿。他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见到秦昊一从车上下来，宁肖也不想跟他废话，拉着他的手，说了声“跟我来！”就往前小跑起来。

秦昊一跟着她穿过门诊大楼，来到高干病楼。这是一间不大的病房，里面只有一个小病人，头上还剔着小光头，看上去就像个青菜蛋。此时，他正呆呆地注视着面前几个小铁球。连宁肖和秦昊一走进门来，他都无动于衷。

“小朋友，”宁肖拉着秦昊一的手，靠近着小男孩。“你把这整个桌面都变成铁面，好不好？阿姨等会儿奖赏你。”

小男孩方才抬起头，发现是宁肖。他咧嘴一笑，用手挨着小铁球。就在秦昊一的难以置信之中，那几个铁球化为了乌有，桌面变成铁质的桌面。

“这，这——”很显然，有过许多设想的秦昊一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时间，他也惊骇得张口结舌。

“小朋友，”小男孩似乎料到秦昊一也会是这副表情，有些垂头丧气。宁肖则安慰着他。“不要怕。那位叔叔跟你一样的很特别。不信，叫他给你表演看看！”

然后，宁肖拉过还在发愣的秦昊一，低声地说：“小家伙的异能才激发出来，是金系异能。一时间，他有些接受不了，你好好开导一下。”

秦昊一看看小男孩那眼巴巴的眼神，小声地跟宁肖嘀咕：“你不是也有异能吗？也可以开导他，为什么偏要我？”

“你笨啊！”宁肖白了他一眼。“我异能是无形的。就是施展出来，在许多人看来也是诡异的。你跟他一样，都能通过实物展现出来。”

“嗯，”秦昊一算是答应了下来。他整整自己的军装，迈步来到小男孩跟前。

在秦昊一雷电异能的展示下，小男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宁肖见此，则悄悄地离开了他们，跑到实验室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肖还是没有从实验室出来。秦昊一只得带着孩子，到处找她。结果听人说她在实验室，他便带着孩子在实验室门口等着她。

待宁肖从实验室出来，就碰到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给，”宁肖将手中的几束药剂递给秦昊一，“这是孩子的异能疏导剂。等会儿，想办法让孩子服用下去。”

“好！”秦昊一以前用过这种药剂，所以也不犹疑，接过药剂，领着孩子跟宁肖一起走。

“你们部队能收下这个孩子吗？”宁肖边走边问。“他必须配备专门的导师，引导他的异能。而目前，能做他导师的人选，只有你一个。你看——”

“部队收下他问题不大，”秦昊一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头。“我做他的导师，也没有问题。主要问题是，我在部队有许多事要做，不可能天天带着他啊！”

“哦，”宁肖似乎有所准备。她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秦昊一。“这是引导孩子异能的计划书。你看一下，就会明白。”她还伸出手来牵着孩子继续朝前走。“而且，异能孩子的天赋一般都非常不错，人也非常聪明。我给他配备了疏导药剂，你只须按着计划书的步骤，知道他在修炼异能时会出现哪些问题，到时他找你，你帮着他引导一下就行了。至于其他，他会领悟得非常快的。”

“哦，”秦昊一这才点点头。“是不是每个异能者都需要引导师？”

“不是，”宁肖摇了摇头。“只有未成年的孩子才需要引导师。成年异能者不需要。对了！”她想起了什么，连忙从小包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秦昊一。“过几天，他就应该能控制自己的异能了，也可能开始修炼了。这是金系异能的初级心法，到时你教给他。”

秦昊一收好那张纸，然后问：“是不是每一个异能的心法，你都有？”

宁肖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嗯，基本上大部分都有。”

“看来，你的脑子也变成了信息收集库了，”秦昊一笑着打趣道。“对了，你能不能把你储存的所有有关异能修炼心法，都写出来交给我保管？”

“为什么？”宁肖很不理解。“你要那么多的心法，有何用？”

“等检测异能的那个玩艺儿弄出来了，”对此，秦昊一信心十足。“我会去培养一大批异能者。到时，我可不想天天有事没事地找你要心法！”

“也是啊，”宁肖倒是颇为赞成。“对了，这还要配制异能激发剂和疏导剂，你得想办法让你们部队的实验室去弄。不然，我就要天天耗在这制作药剂上了，什么事也做不了。”

“呵呵，”秦昊一笑了。“你呀，这是想着法儿偷懒。”

“谁说的？”宁肖不服气地说。“我不是很忙吗？不信，你问问小朋友。”宁肖把目光投向了跟在一旁的小朋友身上。

小男孩自从被秦昊一开导后，知道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能力是异能，非常厉害的，他的心情好多了。听到宁肖要他作证，他连忙对秦昊一说：“秦叔叔，宁医师真的很忙。她天天要看好多的病人，还要做好多的手术，很辛苦的！我妈妈和好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说吧，”宁肖有些得意洋洋。“连小孩子都知道我很忙。只有你说我偷懒。”

“行了，”秦昊一笑着抱起孩子，与宁肖并排地走着。

两个大人和一个小男孩就这么有说有笑走着。从背影看过去，真像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