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相处之道
家是什么?
宁肖还真说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当有人告诉她:家是一条风浪中的大船,载的爱越多,载的亲情越重,船反而越稳固。载的爱越少,载的亲情越轻,船反而越容易被风浪颠覆。家是一个神秘的五味罐,谁也不知道里面装有多少酸甜苦辣淡,更不知里面究竟装的酸多少,甜多少,苦多少,辣多少,淡多少。
她深以为然,颇为赞同。
于是,又有人说:家是有味道的地方,家之味在馒头里蒸着,清粥里煮着,饺子里包着,米酒里酿着……不管是什么味,酸有酸的味道,甜有甜的味道,苦有苦的味道,辣有辣的味道,淡有炎的味道,让你一辈子也品不尽,放不下,忘不了。
这次,宁肖却持否定的观点。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来,自从老妈身边多了一个叫吴梅(她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会取个跟女人一样的名字)的年轻男人后,家开始与她有些格格不入了。
起初,家里只有老妈和她时,由于她在赚钱,老妈在花钱,所以两个人倒是相安无事,谁也能迁就谁。可自从家里多了一个男人后,一切都似乎改变了。宁肖这才第一次发现,历经几年的风雨,自己还是无法融入到老妈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状态之中。为此,宁肖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对老妈少了关怀?
一次,老妈和这个男人带着好一大帮人回到家里。他们坐在大厅里无所顾忌地聊天。宁肖便强迫自己试着参入进去。
很快,她听到一个叫佩子的女人说回忆自己第一次看VA的经历,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于是,宁肖开始在自己的大脑里搜索着何为“VA”。然而,搜索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有关这个词的任何记载。于是,她只能竖着耳朵,当起听众,任凭这个叫佩子的瞎聊。
“那年我14岁,在爸妈的卧室里发现了一盒非常神秘的录像带。”佩子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再继续地说着。“真是太恶心了,那是一次剧烈而惨痛的经历,我想这可能是我为什么成为一个lesbian的原因。”
“Lesbian?”宁肖的大脑这次倒是很快闪出了对这个词的解释:女同性恋。呕,宁肖感觉有点想吐了:老妈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不像啊,她可是天天跟着那个小男人同进同出的哟?
不想,老妈竟然开口在问:“世界上到底有多少VA?”
“多到吓死你!”这是那个吴梅的回答。“海量的VA就像病毒一样渗透到了当代人类生活的所有方面,无孔不入。只要有电子产品的地方,就会出现VA的魅影。我他妈还见过在地铁上用kindle看VA的,那位头发蓬乱油腻的憔悴青年,我猜他是个C++的极客。”
尽管听得是有些半懂不懂的,但宁肖的心里肯定有了这样的印象:这个叫吴梅的家伙,学问一定在老妈之上。
这时,这群人当中唯一的戴眼镜的一个女人,扶扶她的眼镜鼻梁,似乎在告诉旁人她的眼镜里带有玻璃的,不是用来作装饰用的。然后,她清清嗓子说:“在面对VA时,姑娘和小伙子们的表现完全不同。这种表现不仅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特别差异在通过观赏性行为时,从身体表达上得到了充分论证——男女有别。这不是你硬要女权,就可以改变的。再凶残的女权主义者也是尊重大自然的。波伏娃写《第二性》之前还不是熟读了《进化论》?”
于是,宁肖对VA有些似懂非懂了。
“我男人的电脑里,就储存了成百上千部的成人录像。”一位长相极为普通,却喜欢打扮得耀眼的女子,在大声地嘀咕着。“我经常看到他在郁闷时,放松时,高兴时,痛苦时,升职时,降薪时……好吧,几乎任何时候,都会打开电脑看那些VA。他说这是他享受生活的方式,并建议我和他一起看。而我第一次看时,就把晚饭全部吐到了他的键盘上!”
这下,宁肖似乎对VA的意思有些明白了。
“我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东西着迷。老天爷,那是两根大黄瓜和pussy在晃荡,就在我的眼前晃荡!”又有一位女士加入这种谈话中。“一个月之后,我还对当时的镜头耿耿于怀。而那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表演击破了我的底线。”
至此,宁肖彻底明白VA指的是什么了。她有点想离开这群人。
“爱情动作片是男孩们通过想象力,排解现实苦闷和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他们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角片。”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又开始进行她博大精深的讲演了。“姑娘们则认为男朋友爱VA里的女优比爱自己更多。其实,这是无稽之谈:你不是屏幕里的女优,屏幕里的女优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反之,亦然。考虑到女性与男性之间面对VA的态度差异,没准是一种不平等。近来,激进的女权社会活动家玛丽克莱尔就发起了‘女孩爱VA’的活动。你们也去试试……”
这下,宁肖真正地开溜了。她宁可回到房间,面对着电脑里那无数催促她写理论稿的QQ跳,也不愿意跟大厅里那群闲人聊什么VA、女权了。倒不是什么羞涩,而是觉得纯粹无聊。呵呵,她可是一位禁欲主义者哟。
“砰,砰砰!”
然而,宁肖还未来得及在电脑上敲打出几个字来,就有人过来敲门。她只得站起来,开了房门,发现是那位戴眼镜的女人。
“你好,宁医师,我想跟你聊聊,请问有时间吗?”
那个女人很礼貌地问道。
“好的,请进!”
宁肖点点头,允许那个女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那个女人告诉宁肖,她叫皮里,出生于东北省一个双职工家庭,几年前结婚,育有一子,现在是一所高校的网络管理员兼摄影师。
她还说自己在三年前接受了第一次性别置换手术,现在是华夏某跨越性别群体公益机构的志愿者,平常也接受跨越性别人群的线上心理咨询。
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宁肖有些绕糊涂了。但很快,她理清了概念。性别置换手术,对于别人可能是个模糊的概念。但对于她这样一位在外科界算得上有杰出贡献的医师来说,却是非常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手术。即把男人变成女人,或把女人变成男人,也就是俗称的变性手术。
因此,宁肖不得不睁大了眼睛,再一次地仔细打量着对方。不错,典型的男性颅骨,整体躯架偏雄性化,可以鉴定为男性。变性手术真的也只做了一部分。明显的特征是:喉结部位没有切除。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宁肖竭力地在让自己平复下来。作为医师,她应该比常人更容易接受这些诡异的行为者。尽管她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吴梅跟我一样,也是男跨女的跨越性别者,”皮里显然很接受宁肖的这种态度。“你也知道,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子里,困扰着自己的灵魂,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吴梅很想做这种性别置换手术。但需要一大笔资金。你的母亲倒是很愿意提供这笔资金。但前题是,必须征得你的同意。”
宁肖一听,身子不由得往后倾倒,似乎想回避着什么。天啊,吴梅竟然是一个对自己性别极其厌恶的男人。如此看来,他和老妈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恋人的那种关系,反倒是最纯真的姐妹友爱。亏得她之前,还庆幸老妈吃嫩草,勾到了一个小帅哥。当然,她还是有些不太理解,在问:“这是我妈和吴梅之间的事,为什么还要征得我的同意?再说了,我跟吴梅之间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啊!”
“呵呵,”皮里笑了。她知道像宁肖这样的医生从外表看来,对人非常冷淡。其实,她们的内心对人是最为真诚。所以,皮里说得也很直截了当:“你的母亲说,这些钱都是你赚的。拿去给吴梅做变性手术,须征得你同意。她无权再说什么。”
这话倒让宁有的身心感觉非常舒服。原先曾对吴梅打扰了她和老妈平静生活的怨愤,从此也一扫而空。她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在说:“钱给了母亲,就是母亲的了。她愿意什么花,就什么花,我从无二话。”
“那就好,”皮里一听,放下心来。他称赞道:“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可惜,现在社会像你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少了。”
“皮女士,”显然,宁肖接受了对方的女性身份。她神情很平常地说:“作为孩子,都是孝顺父母的。不过,有的是用钱,有的是不用钱。这是要用心去感受的。就像你们这些人一样,人们对你们的尊重,也是要用心去感受的。”
“谢谢!”皮子很受用宁肖的这番话。她站起身来,跟宁肖握屋手道:“谢谢你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