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个多月是天下太平的日子,女鬼也好,瞿阳也好,连老杨也销声匿迹没了消息。
乌笑天从忐忑不安逐渐恢复到了波澜不惊,很快身体检查结果下来了,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准备出院的时候,瞿阳和老杨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门口。
“怎么,接我出院来了?”乌笑天小感动了一把。
“恰恰相反,你出院的时间推后了……”瞿阳甩给乌笑天一份文件。
是个委托书,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由他和老杨联合侦破1021杀人案,委托书居然有着市警局签署盖章,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你怎么也牵扯进来了?”乌笑天叹了口气。
“受害的是大人物嘛,局里压力大得很,要求限期破案。”老杨也低下头叹了口气。
“还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乌笑天冷笑了一声,把那份文件甩到了一边。
“得了,您二位忙着,我给我爹妈打电话,我可得准备出院喽……”
“别呀?我的小祖宗……你就看着我们两个和那个鬼东西死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玩意儿……”瞿阳一咧嘴,连忙冲着杨鸣使了个眼色,把手里提着的一大包零食放到了床头柜上。
“是啊!”杨鸣有些放不下架子地搓了搓手,尴尬地给乌笑天端过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了床边说道:“我说笑天,按说让你个小孩子掺和进来确实是不太合适,不过……”
“你都说不过了,就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乌笑天把水放到了床头,低着头只顾收拾。
斜眼看了看瞿阳咧咧嘴,杨鸣那意思是自己压根就插不上话,还是你来说吧!
“笑天……”
咚咚咚!
瞿阳刚要说话,突然发现门口乌雅图夫妇已经到了门口,而乌雅图正冷冰冰的盯着自己。他脸色一僵,立刻闭上了嘴巴。
“我们是平头百姓,高攀不起大侦探,什么大案要案,咱家不掺和……笑天……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家!”
乌雅图二话不说立刻就抢过乌笑天的行李,让萧闰拉上了乌笑天,转头就走。
“叔叔,阿姨……你们……哎……”
看着两个人拉着乌笑天像是逃跑似的一溜烟出了门口,瞿阳愣是没叫住。他叹了口气,接着扭过头对杨鸣苦笑:“得……老战友,这事儿我看是指望不上这个小半仙了,还是咱们摸着石头过河吧!”
“可也是,人家太太平平的日子不过,和咱们这些人掺和什么?”
杨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办案子常遇到这种事,老百姓嘛,柴米油盐酱醋茶,三餐温饱混个生活不愁,一不招灾二不惹难,当然是能避则避能躲就躲了。再说,他对于所谓乌笑天的能耐还并没有什么直观认识,肯低声下气来央求这个小毛孩子,主要也就是因为瞿阳大力推荐的原因。
既然是官方身份进驻疗养院,那么自然就需要一系列手续,一大堆表格,一整套装备,还有就是一身合体的警服——老杨自不必说,多年的刑侦生涯已然将他骨子里都染成了一丝不苟、方正有加,所以,无论穿不穿警服都永远是一派正气凛然的形象。
瞿阳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膛。一身制服被他撑了个满满当当,倒没看出来这小子身板不错?
“你衣服小了吧?”杨鸣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过头问。
“还行。”瞿阳活动活动手脚,不带崩挂的地方,还不错!
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免了一场口水战。
老杨拿出整套案件资料,他们几个开始研究线索。
整个事件是由后勤电工王满仓的突然死亡开始的——王满仓,男,42岁,原709被服厂下岗职工,离婚未育,妻子早在他下岗时就离家出走,疑为与人私奔。王满仓秉性孤僻,与疗养院其他人来往不多,在离单位不远的一个村民自建房里租住,因为距离不远上下班都是步行。
“他和那个罗玉仙的关系怎么样?两年前这个罗玉仙的死亡事件有没有他的牵连呐?”瞿阳一脸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问道。
“我问过,王满仓在罗玉仙死的当天轮休没有上班,平时他们接触不多,估计牵连不大。”老杨拿出一个小本子,一边翻一边说明。
“那……那个小唐呢?”
杨鸣点点头开始接着介绍他了解到的内容:“小唐,就是那个死掉的小护士唐萌,她是今年才进的这间疗养院,因为这单位是私营性质,所以她暂时只是以实习身份在半工半读。对了,她还有个姐姐,好像……对,叫唐媛,是这间疗养院的药剂师,是个正式工。”
瞿阳突然插嘴道:“唐媛?等等……好像有印象,哦……找到了,在这里,当时罗玉仙倒在楼梯间的尸体就是被她发现的!难道……她和死者的意外身亡有关?”
杨鸣笑着说道:“不大可能吧?难道罗玉仙还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那也该找唐媛,而不该找小唐呀?”
“那不一定,如果她们长得比较像呢?”老杨猛地一击额头,眼光一亮。
“不大可能吧?难道是孪生姐妹,可年龄不对啊?没道理同龄的姐妹一个上班,一个还在上学的呀?”瞿阳诧异的问。
“说不定?你看看……这就是唐媛!”老杨从资料里翻出一张集体照。
接过资料里那张合影,老杨指着由左至右最后第三个人说道:“就是她!你看看。”
“这个……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她们真是双胞胎?”
“不是……姐姐已经26了,你认识的唐萌才多大?”老杨问瞿阳。
“倒也是,不过你别说,这个唐媛除了和小唐发型不一样,长得可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似的……你是说……该不会真是她和罗玉仙的死有关联吧?”
“不好说……得先了解一下才能确定。”老杨在这方面一贯比较谨慎。
“如果是的话?小唐可死得太冤了,纯粹是代人受过嘛!”瞿阳惋惜小唐的被害,那种诡异的死法,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枉死。
乌笑天原先的病房已经改成了临时办公室,靠近第一凶案现场,又可以随时观察楼梯间的动静,算是个合理位置。
他们第一步就是再次回到案发现场仔细勘查一下线索。
瞿阳和老杨拍拍3113的房门,护士长杨姐正好在,瞿阳介绍说是来看看,杨姐连忙把他们迎了进去。
不大会儿功夫,三个人就钻了出来回到临时办公室。
瞿阳对杨鸣摇摇头,顺手捞起地上的一包侦测设备,招呼他赶紧准备下一步的现场勘察。
再说乌家三口,刚刚走出大楼门口,突然乌笑天指着窗户外面说道:“你们看,好像要下雨了……”
北风吹过,远处的树枝漾起阵阵波涛,一会儿倒向东,一会儿倒向西,像是喝醉酒的人东倒西歪,天上的云彩也在风儿的鼓动下在天空中快速移动,如果直盯着看会有些炫目和头晕。
近处,枯败的野草也被风吹得俯仰生姿、瑟瑟作响,草尖上不知是什么遗留下的飞絮被风扬起在阳光下飘飘忽忽,宛如梦幻一般,引的人无限遐思。
突兀的几颗雨滴,被风吹得砸落下来,砸在玻璃、楼顶和街上,不但听得见声音,而且可以看得见尘土四溅;之后飞扬的尘土渐渐又被砸落的越来越多的雨滴臣服,那么溅起的也就不再是灰尘了,而是水珠!就像薄薄的氤氲飘浮在其上,水波里倒映出破碎的闪电,雷声嘶哑的由远而近滚滚而来像是积淀千年的怨气,非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似的。街上一把把形状各异、五彩缤纷的花伞撑了起来,它们犹如一朵朵在雨中绽放的花朵。然而这时,天公好似愈加愤怒了,雨越下越猛,好像要洗净一切藏污纳垢的痕迹。雨帘已经越来越厚了,看不见远处的轮廓,街边上的树影也模糊起来……
雨景让人不免有些嗟叹世事变化无常的长吁短叹。
“笑天,你是不是真想帮那个小子?你……就不怕?”乌雅图站住了脚步,看着若有所思的乌笑天。
“嗯……一方面是这次的事情确实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另一方面,主要还是那几个人死得有点怨……”
“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才叫怨呢!乖孩子,咱们回去过咱们得太平日子,这些事咱们可不能管……乖!回家去……”萧闰一听乌笑天竟真要和那死了几个人的凶杀案扯上关系,立刻就急了!她一边狠狠拽了拽儿子把他拉到怀里,一边连哄带劝地让他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要知道,之前一下子没看住让乌笑天悄悄和瞿阳到了外地,结果弄得给进了医院。当时知道了消息就差点没把她给吓死,这一次她是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不可以再让这孩子再受委屈了!
“我说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你说这孩子从小就不在咱们身边,还受了那么多苦,你就真舍得他去冒那个险?我和你说……要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真没法活了!”
被萧闰这么一说,乌雅图原本皱着的眉毛更是挤成了一团。
“你看看这事闹得……笑天,我和你说,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和我们乖乖回去!”
“那……好吧!”乌笑天只好点了点头。
“等一下,我把车叫进来,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
乌雅图抬手把雇来的车叫进了门厅,三个人急匆匆上了车,一路开出了大门……
坐在车上,乌笑天再回过头看了看那栋灰色的大楼,只见烟雨朦胧里,那沉沉的影子伫立在一片灰暗天空之下,周围低矮的建筑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笼罩了起来,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而一片洼地里只有那疗养院的高层如同一把长矛倒栽着,显鼻子显眼地露了出来。
“注意点啊,这前面可是大坡,咱们都坐好了!”司机师傅在前面提醒说道。
“大坡?洼地?那个高层……”
“得了……过了这个坡就好了……唉!这地方原本就是咱们这附近最低的那一块,这一下雨,四面八方的水都聚过来,回头就又淹成一片水泡子了!这鬼地方……要不是有生意,祖辈子我也不打算过来……”
司机唠唠叨叨,看样子是想多要些报酬,可是他的话却让乌笑天灵机一动,连忙突然打断问道:“叔,麻烦问一下,这里周围是哪个厂的宿舍区啊?”
“宿舍?哪有什么宿舍?这鬼地方原来是咱们老城门外的滩涂地,原来还有什么庙宇建在这里的,老年间大地震的时候,那座庙被震塌之后,这里也同时陷下去一大片,据说是地下河断层,还是什么的……总之这附近一大片除了仓库,就是些开发商留下的烂尾工程,都是因为地基依然沉降没办法施工才停下来的。要说也就是咱们刚刚出来的那个疗养院占了洼地庙宇后边一片旧地基那里,这才勉强建了起来,可是就这听说也是和房地产商在打官司呢!”
“打官司?”
“那可不……这疗养院是为了省钱才买了这里,但是这周围荒山野岭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什么什么都不方便,因为地基沉降严重,那些奸商们当初承诺的所谓花园式建筑群早就被政府勒令停了工……甭说是这倒霉催的疗养院,就是原先交了首付的那帮子买房的有钱人,也都在和这里的开发商矫情着……”司机师父撇着嘴,3拉开了话匣子。
不过此时的乌笑天已经没心情去关心司机说什么了,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个老师兄郭常霖笔记上提到过的一种特殊地势——陷阴塘。
顾名思义,这是特指那种因为地势低洼,群山凸起却龙形反背,汇流积水成泽因而造成污秽阴气沉降在这里久久不散,自然免不了会吸引大批邪祟聚集于此。
这座疗养院的建筑却是仿佛一把钢刀植入地下,身处原本就阴气颇重的旧庙宇遗址背后,而它周围又被那些废弃的低矮房屋阻塞了阴气宣泄,导致阴晦之气顺流盘旋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很凶险的阴煞格局……
“要是按照这个说法,看起来好像真是有点悬呢?这种阴祟横生的鬼地方,现在屡屡出人命见血光……,那就代表着那个鬼魅绝不是偶尔出现的那么简单……难道是邪星入室,阴煞鬼出世!”乌笑天想着想着突然大汗淋漓,猛地大叫了起来:“快!停车……这件事我不能不管,否则任由他们乱来,搞不好就捅大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