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乘风对烈儒阳痛恨至深,比之对雁凌峰的厌恶之情有过之而无不及,漠然说道:“还有心思去管教别人,咱们这就快见分晓了。”
烈儒阳听他冷言冷语,又见他手抖金枪,耀武扬威,不由得扽了扽衣袖,冷道:“也好也好,看来骆老弟为了这件琐事,着实嫉恨老夫多时。不过你也别动怒,咱们这就进洞中,找个时机好好切磋一番,一决高下!”
武乘风咬牙说道:“不是决高下,是决生死!”
两人来言去语针锋相对,甲板上剑拔弩张,恰在此时,洞外轰隆隆雷声大作,传进洞中更是回响不绝,众人的心情也沉重下来。梅雨寒按捺不住,向武乘风说道:“武坛主,梅某外人一个,本不该胡乱插言,不过你和烈坛主之间事,还是放在事后解决为妥。”正说到此处,忽听袁剑立在船头喊道:“抛锚!”
袁剑独自来到船头,他三年前在这山洞中死里逃生,情形之凶险,时至今日仍旧历历在目,因而大船一进入洞中,他便提起了十二分谨慎,目测行程远近,估摸着离机关暗礁已不远了,这才下令抛锚。
两个字出口,船尾处一声应和,随即便听哗啦哗啦铁索声响,扑通扑通,三只大铁锚已被抛进水中。这洞中的水流本就舒缓,重锚入水沉底,船只便渐渐停了下来。
众人来到船头,独孤阳平问道:“袁老,这里有机关?”
袁剑点头说道:“也许有暗礁,袁某三年前便吃了这个亏!”
梅雨寒道:“小心谨慎是上策,只不过这时弃船,该如何登岸?”
袁剑从岛客手中取来一支火把,道:“众位请看!”手腕一抖,将火把掷向前方,火光如流星般射向远处,十丈之外的浓稠黑暗仿佛深不见底,却在这一道火光闪过时,看清了石洞的大体轮廓。
也不知他用了多大力道,那火把直插黑暗,二十余丈外依旧势头不减,蓦然间火花迸射,撞在洞壁上。众人唔的一声惊呼,武乘风道:“莫非已到了洞底?袁兄,咱们该如何登岸?”
袁剑轻声一笑,转头看向司空捷,道:“洞底还远着呢。本来还须费一番周折,这回有司空先生在,当真是借上力了。”说着又夺来一支火把,交到司空捷手中,道:“司空先生,离此二十余丈外的石壁上可以步行,不过大船是不敢靠近了,袁某本想用小舟渡水过去,却也有触礁沉底之险;听说司空先生轻功独步天下,不知可否劳烦你送一条绳子过去,咱们众人也好借此登岸。”
司空捷不敢擅作主张,只听梅雨寒道:“有何不可,司空,便听袁先生的话。”
说话间,两名岛客从船舱内走出,手中捧着一卷麻绳,那绳子有大拇指粗细,这一卷展开少说要有二十余丈长,袁剑令人将绳子一端系在船头横木之上,另一端便交给了司空捷,问道:“不知司空先生可有把握?”
司空捷方才趁着火光一闪,将身前境况尽收眼底,早已胸有成竹,双手各拿着绳子和火把,道:“只等着我招呼你们便是。”他说罢一抖衣袖,脸上笑容可掬,竟也不提气运力,唯见他双脚一踏,身子便腾起了两丈有余,那盘起的麻绳倏然被扯起了五六圈,如一条长蛇般缠在了他的手中。众人目光所及竟已看不清他的身影,唯见那火把星点光亮顷刻间便钻入黑暗之中,甲板上的麻绳一圈圈急速转动,那厚厚的几十圈也只剩下了三四圈,再看前方洞壁上火光一闪,顷刻竟熄灭了!
众人只以为他在彼处出了什么状况,袁剑急忙喊道:“司空先生!”话音刚落,却听远处传回话音,“不打紧,我来得太快,弄灭了火把,哈哈,这里的石头还真是又冷又滑,我找个地方系好绳子,好让你们过来。”众人闻听此话心中纷纷踏实下来。这些人显然是被司空捷如此高超的身法所震慑,才想到依他这么快的身法,那火把自然会被熄灭。
雁凌峰对司空捷的轻身功夫早有领略,想起他在封神台前凭空御风,竟能如鸿毛落叶般漂游出百丈之远,眼前这区区二十余丈的距离自然不在话下。但他自己却是惶恐至极,眼见整根绳子已经绷得笔直,却也在这暗夜中随风摇荡,莫说绳子彼端的司空捷,便是七八丈外火光微暗处的绳子已然看不清了,又想下面的海水不知深有几许,而且冰冷刺骨,以自己的身法,即使凭借这根拇指般粗细的绳索也不足以渡过。
雁凌峰此时仿佛怀中揣了兔子,砰砰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又见绳索那端火光倏尔亮起,想必是司空捷用火折点燃了火把,空荡静谧的山洞中便听嚓的一声响,继而听他传回话音,“梅先生,您领着众位过来吧,我已将绳子系得牢靠。”众人频频点头,对他的轻功皆是称赞不已,又听袁剑说道:“司空先生便在那里等候,切勿乱走乱动,以免触碰到了机关。”武乘风也跟着喝道:“司空先生在那里站稳,武某寻着光亮,这便过去。”
他说完话便从岛客手中拿来火把,当先递给了雁凌峰,道:“雁少侠,咱们这些人谁也不能不去,二公子既然带你来此,便要做到物尽其用!”雁凌峰听他话音严肃,竟将“物尽其用”四个字安在自己身上,本有些气恼,却也是见惯不怪,当即接过火把,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面前一掠而过,直灼得面门滚烫,然而在这阴冷潮湿的山洞中却显得分外暖和,他心中莫名觉得温暖惬意,笑道:“即使武坛主不说,我也要跟进去开开眼界。我万里迢迢来到这里,也不差这几步路程。”
雁凌峰心中虽然忐忑,可话锋却不肯软下来,料想自己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又何必在此与他耗费唇舌,索性爽快答应下来,也免得让这些人看了笑话。
武乘风笑道:“雁少侠武学世家,剑术高明那是不必说了,想必轻身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咱们这一行人中,你也只比不过司空先生罢。”
雁凌峰仿佛已猜到了他弦外之音,这时便听独孤阳平说道:“韩兄,武坛主之意便是让你施展一下北冥剑派的高超身法,不过我看也就不必了,天下间谁不知道龙掌门武功登峰造极……”
他话还未说完,却听袁剑抢道:“龙阳朔武功的确厉害,袁某也是佩服得很。不过这位雁少侠却未必得到真传,袁某向来心直口快,恐怕中原虽大,却也无这等青年才俊,区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谁能过去!”
袁剑满脸鄙夷神色,他这句话显然并非激将之法,乃是当真不信眼前这略显虚弱的年轻人能凭一根麻绳渡过二十余丈宽阔的海面。
雁凌峰绝非意气用事之人,只想袁剑既然鄙视自己,便让他鄙视好了,自己索性借个台阶留在船上,免得和他们进入险地,无谓冒险,能安安稳稳见到念雪才是重中之重。然而却听独孤阳平说道:“袁剑兄,我说让韩公子不要轻易施展家传绝学,可没说他没本事,我独孤家的客人,哪个也不是酒囊饭袋之辈!”
此话出口,雁凌峰心中喜悦顿时消散,脸上笑容也僵滞下来,只见独孤阳平转头向自己说道:“韩兄,你便当先过去,也给众位看上一看,免得人家闲话,我是不爱听得很。”
雁凌峰还未回应,却听那边司空捷又喊道:“喂,梅先生,我已把绳子系的更牢靠了,你们哪位先过来,我也好做个准备。”武乘风即刻应道:“是这位韩公子当先过去,司空先生你可接稳了他,别让他掉进海里,免得人家说我南海九宫门谋害中原武林同道,哈哈……”说完便与袁剑、梅雨寒等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