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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赛德的东方之子

2017-03-18 02:52:044558

第五十四章 尼伯龙之起源(3)

西格弗里现在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颠簸不停的破商队马车比不上皇宫的四轮马车舒适,不过对西格弗里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周前他昏倒在海岸,一户渔家救了他。从谈话中西格弗里得知这里是诺曼底北边的地方的一个小渔村,几乎没什么路通往主要城市。渔夫帮西格弗里在镇子上找到一个前往瓦姆斯,勃艮第首都的商队,西格弗里接受了这个帮助。勃艮第……恭太和克琳希德的名字他都听说过,事情变得好办些了,他可以先向勃艮第王室求助。恭太、盖尔诺特和吉赛尔海都是有名的武士,不会乘人之危。

他旁边打瞌睡的矮胖老人脚动了动,翻了个身,西格弗里把身上的斗篷紧了紧,又收缩了下自己的身子。领队的商人见多识广,阅人无数,见到西格弗里不经意间流出的风度气派,知道他是大人物落难,因此关照整个商队不可对他无礼。西格弗里因此在商队中的日子过得不错,不过大多数时间他一直默默坐在角落,不与他人说话。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西格弗里忍不住问旁边一个昏昏入睡的青年。

“最快也要三天吧。”青年懒懒地说。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一个月内还能见到布伦希德。西格弗里闷闷地想。许久不摸剑了,手都有点不习惯。他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这个时候马车“咯噔”一下停住了,剧烈的颠簸震醒了每一个人。

“强盗!”马车夫惊慌地大呼。

商队领头的吼一声,几个小伙子跟着他掀开斗篷,从怀中抽出剑,跳下车,矮胖的老人手抱住头,一动不动。其它商人有的一起冲出去,有的抱着怀里的东西忧心忡忡。西格弗里跳下车,一股热血喷了他满头满脸——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青年右脑壳被劈开直到下巴,脑子飞溅出来。马上那个劈下这一刀的强盗看见西格弗里,尖叫着,抽刀又向他劈去。

西格弗里低头一闪,顺势捡起青年的剑,一剑把强盗挑下了马。他翻身飞上马背,在强盗队伍中左冲右突,灰尘扬扬遮敝道路,天空不时洒下一阵阵血雾,喊杀声越来越弱,商队幸存的人都停下了手,满脸血污地看着西格弗里矫健的身姿如同翩翩起舞一般,又像是鬼魅在人世间所向披靡。强盗们被砍得七零八落,剩余的几个人策马转头逃走了。西格弗里没有继续追赶,他用斗篷擦擦自己脸上的血污,转过身看着大家。沉默,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西格弗里昂首快步走向瓦姆斯的王宫,身上是商队领袖送给他的铠甲,虽然品质很一般,却被擦得亮闪闪的。他走到王宫的大道前,卫兵拦住了他,惊异地问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人有何贵干。西格弗里宣称自己就是尼德兰的王子,并礼貌地请求觐见恭太王。

“让他等一下。”窗台边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恭太王告诉卫兵,转身向身边的近臣询问,“如何判定他的话是真是假?你们有何人见过尼德兰的王子西格弗里?”

奥特文进前一步:“陛下,请把我的舅父哈根召来,他熟知各国名流,可能会辩认出这位年轻人是不是西格弗里本人。”

恭太王于是马上派人去请哈根,很快,特罗尼的英雄带着他的武士赫赫地来了。哈根向国王行礼,国王向他说明了情况。哈根转身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会,又趴下看了好久,才直起身,转过来面色凝重:

“陛下,我虽与西格弗里并无一面之交,但是看他在那里的气概和风度,看他高大的身躯和俊秀的面庞,看他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跟腱,他确实有可能是那个诛灭了尼伯龙‘’根一族、杀死毒龙的西格弗里。”

恭太面色凝重,转向卫兵:“传我的命令,带那位客人到会客厅等候,再派两个人,一个人快马加鞭到边界去打听尼德兰境内的事,王子有没有在国内,另一个人去找见过或者知道西格弗里长相的人,请他抓紧来看看我们的这位客人。”

克琳希德如今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据说她娴静贞淑,每天重复做着那些公主该做的事,区别是她不接受来自任何国家任何人的求婚。这使得她的身上增添了种种神秘的光环。大部分人认为是她自负美貌,瞧不上平常的男人,这使得她的美貌被传得更加出神入化;另一些人认为她有见不得人的疾病,或者干脆说她就是一个巫婆,每天晚上都会变成猫头鹰去找男人寻欢。但是在勃艮第境内,没有人敢于散播类似的传言,克琳希德如同他们心目中的女神为人们所敬爱。

这个早晨她如同往常一样,在花园中漫步。她往常可以在一朵花面前静静站上一刻钟,然后弹弹上面的露珠,起身再走下去。但是今天她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只是在花园里闲闲走了几步,就转身又登上阁楼,这个时候她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于是就不经意地往窗外一望。

外面的大枫树层层的碎叶下隐约有一个陌生武士的身影。克琳希德停下脚步,她记忆中没有看到过体格这么强健完美的武士,即使壮年时的父亲和青年时的哥哥也不像下面那个武士那样,她不禁对这个武士有了点好奇,于是又往外探了探头。

西格弗里正等得不耐烦,走了几步,这样克琳希德就看得更清楚一些。她不禁怀疑这个武士若是和哥哥交起手来,究竟谁能胜出。西格弗里恰在此时抬起头来望向这边,四目相对,克琳希德脸上不觉泛起红】晕,她自觉失态,离开了窗子。

西格弗里第一眼并不觉得那女子如何漂亮,只是那低头间娇羞的一刹那如同蜻蜓落在睡莲上一般,是瞬间无法言说的美丽。西格弗里楞了一下,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从窗前消失了,西格弗里才隐约觉得那女子风韵可人。不过眼下既然有着更重要的事,他没过多久就把这个放在一边了。

那位尚不能确定身份的客人已经就寝了,恭太王虽然并没有马上对外宣布尼德兰王子的来访,但是还是按照王子的规格款待了他。对于西格弗里要求给他提供一匹快马和几名武士护送他回国的要求,几名大臣认为如果用这样的代价把这个看起来挺麻烦的武士就此送走,那真是再划算不过了,因为他们还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但是哈根力排众议。“必须先搞清楚他的身份。”他说,“尼德兰的王子为什么会穿一身普通武士的衣服来到我们国家?国内发生政变了吗?我们必须关注这些事务,因为它与我们的利益息息相关。要么我们可以送未来的尼德兰国王一个人情,要么我们就是平空获得了一个援助的可能性,来帮助我们度过面前的灾难”

三天过去了,虽然在这里享受着热情的款待,西格弗里仍然心急如焚。男人对于女人一定要守信,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算算与布伦希德的约定过了一半多时间,他却还未能回到自己的国家,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抑制不住胸中的焦急。在瓦姆斯滞留的第四天,西格弗里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质问每一个侍者国王什么时候能够对他的要求作出答复,但是所有人都在婉言推辞。西格弗里怒火中烧,当第十五次得到的仍旧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答复时,他跳起来一拳就把那个侍者击倒,骑在他的身上扼住他的脖子:

“告诉我国王在哪里。”西格弗里的声音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颤抖,让人想到海啸来临前可怕的宁静。

侍者手足乱扎,被扼的说不出话来,西格弗里的手更紧了,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同时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他的肩膀,他想也不想,翻过身一跃而起扼住背后那个人的脖子,才看清这个人是特罗尼的哈根。

“冷静些,尼德兰的王子,”哈根嘶声说,“不要在勃艮第的王宫中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西格弗里松开手,哈根倒退了一步,抚抚自己的脖子,松松衣领。侍者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哈根示意他出去。

“如果你们再不给我一个答复,”西格弗里看着面前这位长他一倍年龄的武士,毫无惧色,“我就从你们这里抢一匹最好的骏马,然后星夜奔驰回尼德兰去。”

“屠龙者西格弗里,我们深知你的力量和胆魄,但是你那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我们国中或许没有可以与你媲美的武士,但是如果你那样做,我们只能动用军队来洗刷我们受到的侮辱,到最后你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西格弗里沉默下来,但是仍然瞪着哈根。哈根面对这样的眼神压迫感到颇不自在,于是他继续说:

“我们不是想轻视尼德兰的存在,但是我们确实有自己的难处。国王要处理更多更重要的对于勃艮第的事务。眼下就有一件头疼的大事,国王已经为此三天三夜没睡好觉了。萨克森,你听说过这个民族吧?”

西格弗里点点头,一个善于运用马刀的骁勇民族。

“就在你来的前一天,他们派来了使者向我们宣战,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丹麦的使者。这个落井下石的挨千刀的吕代伽斯特!他自愿作萨克森王吕代格的马前卒对一向无冤无仇的我们发动战争。”哈根在西格弗里面前故意骂了句脏话,好使他觉得事态确实紧急。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西格弗里忍不住问。

“四万。”哈根皱紧眉头,“而且距我们的边境不远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让你从边境离开实在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我们考虑到你的人身安全,所以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可以化妆成当地人随我们的向导越过边境而不被发觉,不过不能骑马,不能穿戴全套盔甲和兵器。”最好不要答应,他心想,写信给你的父王,让他出兵来救你吧。

“那么把这些杂种砍光了我就可以回国了吧?”

“呃,当然。”

“带我去见国王。”

当恭太王看到哈根引西格弗里来见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哈根究竟和西格弗里说了多少,所以只是站起身来作出欢迎的手势,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西格弗里向国王行了礼,开口说:“我听说把我滞留在这里的是萨克森和丹麦的一些小麻烦?”

“呃,我们已经决定派几个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护送你暗中回国……”

“不用了,尼德兰的王子从不在敌人面前畏首畏尾。”哈根拔出剑,单膝跪在地上,“西格弗里愿意暂时为勃艮第的王效劳,替他除去这个祸患,只要勃艮第的王答应给予他曾经要求过的帮助。”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恭太瞪大眼睛看着他:“如果是这样,勃艮第愿意倾其所有感谢尼德兰,并情愿与尼德兰永为盟国,世代友好。”

“承国王美意。”西格弗里站起身,“与其把财物送给邻国换取帮助,不如把财物散给将士换取忠诚。陛下,西格弗里愿意先去会会萨克森人和丹麦人,只要陛下能赐给我一千名精兵,并且由我挑选勇士前行。”

所有人再次吃惊地张大了嘴,恭太赶忙说:“这样不是勇敢,而是鲁莽,我的好王子。用兵之事必须从长计议。”

“不,我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我成竹在胸,我希望陛下接受我的提议,确保把勃艮第最好的勇士用于我的这场突击。况且敌人远道而来,兵困马疲,此时给他们当头一击最能消磨他们的士气。用兵之事贵在当机立断,恭太大人。”

恭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觉得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到身上,他想起了少年时跟随父亲喊杀冲刺的场景,不由得暗中紧按腰间长剑。

“如你所言。”他大声说道。

“下一个。”西格弗里一拳击倒一位将军,将军满面羞愧地爬起来,退在一边。下一个走上来:“很荣幸见到你,我是伏尔凯。”

“很荣幸见到你,西格弗里。”两个人行了个礼。西格弗里突然出拳,伏尔凯微微一闪就避开了。西格弗里第二拳随即击出,拳风呼呼扑面而去,伏尔凯双手左挥右挡,不多时浑身汗流浃背。

“够了,很荣幸能和你并肩作战。”西格弗里突然住手,伏尔凯深吸一口气,行了个礼,心中暗自佩服。

这一天西格弗里这样选出了一百名最勇猛的武士,哈根、奥特文、伏尔凯、旦克瓦特和辛多尔特都在其列。

夜深人静,西格弗里不由得抬起头,没有月亮,无边的黑夜笼罩大地。他抽出宝剑,向空挥了几下,这把剑他从不离身,遭遇海难也不例外。

“布伦希德,对不起。”他轻轻说。时间看来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既然如此,索性就做些痛快的事——把他现在因见不到布伦希德的怒火倾泻在萨克森人和丹麦人的头上。

这个年轻人就这样想着,在夜空下又喊杀了几句,对空挥舞着他的宝剑。茫茫夜色中瓦姆斯似乎已经熟睡,只有他一个人矫健的身影舞着。胸怀宽广的年轻人总是拿得起放得下,他觉得反正爱情就在那里走失不掉,人生还有英雄的事业需要完成。他从没想过那种危险,仿佛它根本不会发生——如果他一不全神贯注,爱情就从他身后消失了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