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秋野心太大，这样的人不会甘心屈就于檀云门这样的小地方。”

知徒莫若师，这话还真对，而且人都是这样，对于跟自己性格极为相似的人往往不喜，就是因为了解，也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对另一个自我的恐惧。

“你呢，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赔上自己儿子的命！”

“你........”！

仲水的脸色陡然一变，立刻惨白下来，虽然他很快的掩饰好，但我的目光一直都在他的脸上，再掩饰也没用，原本只是试探，仲水的反应却给了我答案。

“你这后生，莫不是被困在这里几日，脑子糊涂了，我檀云门虽然不是道观那样的清修之地，但弟子也并不允许娶亲生子，你这么说可真是往我这把老骨头身上泼脏水。”

沉吟了片刻，仲水看着我说道。

“究竟是我脑子糊涂了，还是大师的心糊涂了，这事情咱们各自的心里都有数儿！”

虽然是猜测，但我也是有根有据的，特别是他之前不经意的表情，更是让我对之前的猜测有了十足的信心，还真是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编小说的怕是都写不出这么精彩的桥段来。

仲水嘴角扯了扯，竟然满口的牙，不知道是真牙还是后来镶上去的假牙，但这个笑容可真就不太好看了，阴不阴阳不阳。

“自然有数儿！”

“哦，那么仲水大师，我倒是想问一问，你的俗家姓氏是什么？”

“张，这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从我进入檀云门的那日起，俗家的东西就跟我没了任何的关系，姓也好名也好，都是前尘旧事，世间只有仲水再无其他。”

“说的好，抛弃妻子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大师的修养真是让人惊叹！”

“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这些胡话？”

仲水的修养真是不错，除了最开始情绪略微有些失常外，之后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没有再露出一分一毫的马脚，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时候历史的改变也不过就是因为一件很小的小事，他最开始的失常已经让我确定了心中所想。

“什么地方听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仲水大师的俗名叫做张明仁，祖籍四川，是川资汉族张氏家族的一支，除此之外，张明仁还有两个堂兄弟，两个同名不同字的兄弟。”

仲水的笑容一僵，好不容易掩饰下去的情绪再次变得不自然，而且这一次停留的时间很长，我将捆在他身上的吞星链往手心里拉扯了一下，话也说的更连贯起来。

“据说这个张明仁家境不错，二十岁上就娶了一房娇妻，家里粮米满仓，衣食无忧，日子在十里八乡都算得上是头一份儿，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样舒坦的日子张明仁竟然不知足，成亲不过半年，就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完全不顾及妻子以及妻子腹中的孩子，五个月后，孩子出世，妻子却因为难产一命呜呼........”。

这段往事恐怕是他一辈子最不愿意提起来的吧，如果不是后来一系列的巧合，我也不会把禅秋和那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这段往事是师叔无意间讲起的，当然故事情节和我说的并不一样，仲水离家并非是不负责任，而是一心问道，妻儿的情况他并不清楚，等返乡之后才得知此事，痛不欲生，心灰意冷之下才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再次离开，田产、房产托付给了族人，从此杳无音信，师叔本来就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语气很平淡。

不过师叔也说了，那个孩子跟着仲水，很快就夭折了，所以我也没有多想，但随着我和禅秋接触的越来越多，知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叫张方，按照年纪推算和仲水的那个儿子相差不多，他会降头术，据我所知，降头术这种东西，亲生子嗣相传会比一般人容易的多，最重要的是，我想到禅秋跟我说起过他在檀云门的童年，说到他和仲水之间的师徒关系，处处透着诡异。

但仲水的现身，让我迅速的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禅秋，也就是张方就是仲水的亲生儿子！

“仲水大师，不，张明仁，我说的对吗？”

至于张明仁和张氏兄弟之间的渊源是张任寿无意间提起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仲水的存在，更不知道张明仁就是仲水，这些不过是刚刚推断出来的，而且事实证明，我的这些猜测都是对的。

仲水仰头看着我，眼神之中透着几分阴郁，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吧！

“刘八斗，你知道的真多啊！”

“不敢，只是碰巧知道了一些，仲水大师，我倒是好奇你们父子两个唱的是哪一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解啊！”

禅秋知道自己和仲水之间的关系，我能肯定，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在他接连害了五个婴孩性命的时候，说是因爱生恨也好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禅秋对仲水出手的时候一定是知道他和仲水之间的父子关系。

仲水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对父子还当真是奇葩。

“刘八斗，你不用阴阳怪气的说这么多，我和那逆子之间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提到禅秋，仲水的语气里是半分的亲情也没有，可想而知两个人的关系早已经势同水火，不过也是，放眼天下，勾引外人祸害自己的老子、对自己的老子下毒手、圈禁利用，这样的儿子怕也是独一份儿了！

“大师想多了，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这天水神宫的秘密难道大师自己不知道吗，何苦费尽心力的拿禅秋做棋子？”

“哼！”

仲水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打算回答。

“我听老卢说过，大师胸怀高远，慈悲悯人，今日一见，啧啧......”。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直在揣测一个问题。

仲水是不是孤狼？

似乎有很多证据能够证明，仲水的确就是孤狼，而且很多东西也能够说得过去，包括张仁寿和张树，而且按照檀云门高手云集的架势，的确是有暗中操控一切的本事，但沈崇文也好，秦郁也好都和孤狼有过交易，难道他们对于孤狼的身份竟然一点不怀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