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心里那就更不是个滋味了，荨儿这一出来，整盘计划都是叫她弄乱了。自己眼见就要把刘文辉逼出个结果来了，可让他措手不及的是，自己女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了。更让老钱胆寒的是自己女儿的“三问”，这哪是普通的三个问题呀，字字都砸在老钱的心里，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老钱心灰意冷，顿时萎了，瘫软了下去，捶胸顿足的，那个悔意由心底而起，透彻全身。

徐老已经八分方外之人了，悲喜不由心了，超然物外了。可是眼见此情此景，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一个是自己看好的后起之秀，一个是一手带大、从小看大的小可人，那是视同己出呀。原本料想这两人能顺利成双配对，可是那里知道事情会糟糕到这步田地呢。事情原本都是在预料之内的，刘文辉即可得救，又能抱美而归，再则老钱的女儿也能寻得一个极好的归宿，这本就该是两全其美的，可这一切竟然演变若此！

“哎……”徐老也只能在心里喟叹了，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只能抱以无限的遗憾，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枉然。

“刘文辉，你个老子，倒是说话啊。”

老钱一急，乡土味的语言都出来了，现在也只有刘文辉一人能挽回女儿的心了，不致于让她心死。老钱孤注一掷，想通过刘文辉来“救活”钱荨，他现在想的是，哪怕刘文辉撒一个谎也无妨啊，眼下最最重要的，莫过女儿的心思，那才是问题的根本。

与之相比，刘文辉愿不愿意娶女儿，倒是其次了。

可是老钱哪里知道，现在的刘文辉也是“自身难保”了，陷入深深地自责和反问中去了。注意完全脱离了轨迹，他听到了老钱大声呼喊，但是他的心没有听到，他的心已经不知哪里去了。这和钱荨是一样的，两人都是那样的性子，连事后的反映都是那么相若。

“刘文辉，你可听到我说的了。”

老钱何止是咆哮，倘若他现在手里有只枪，只怕是直对着刘文辉的脑门了，军人的规则就是用军人的法则来解决。要么，手底下见真章，要么，自己倒在你的脚下，别无他法，也无捷径可图。

可是，刘文辉不是真正的军人呐，他只是一个有着军人意志的半普通人罢了。

老钱当初也不是因为这点才瞧上他的，这真是要命，自己一手带他过来的，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是如何毁掉自己的女儿的。

真是造孽啊，孽缘呐！

老钱使出了最后一口气力，再也无力呼喊了，干脆停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境地，那么就听凭天明吧。只是……只是让所有的惩罚都朝自己来好了，不要叫自己的女儿受罪，这也是老钱唯一的一个心愿了，但愿老天能够念及他的苦处，万万不能再让女儿受伤了。

钱荨脸色似乎缓和了些，她不再顾及身边的父亲和呆立在一旁的刘文辉，还有杵在那的徐老，兀自坐下，一动不动了。

四人就像四座雕像一样立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各异，似乎是木头人一般，但是看得出，他们心里皆是巨浪滔天了，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呢。

半晌，茶几上适才泡的茶都已经没有热气了，谁能想到就是这片刻功夫，事情居然就能到现在的局面。

刘文辉不信。

老钱不信。

钱荨愈加不信，憧憬的一切，登时幻作泡影了，那是何等的心碎哇！

“好了。”

还是钱荨，她首先打破了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其他也无意义了，那么就让我说最后一句话吧，刘文辉！”

钱荨说话的时候，已是面无表情了，瘫僵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生气和英姿飒爽的神气，这哪是是一张如花脸带应该有的表情哦。

“两条路，你选一条。”

“哦？”

刘文辉现在脑海里也只听得下钱荨的声音了，她要给自己两条路，会是哪两条？刘文辉似乎猜中了其中的一条，那就是两个顺顺利利地结合，这一切的一切都可就迎刃而解了，没有丝毫的麻烦了。可是刘文辉对于小原，那就是一个无限的愧疚了，弄不好也会横出一档子人命来，他知道，依着小原的性子，她是会这么做的，而且只会比钱荨惨烈，她心中的苦痛是钱荨的百倍之多。

“那请说吧。”

刘文辉几乎是机动似的了，他哪里还有半刻的清醒，徘徊于小原和钱荨之间，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选择小原，那么人家的清白债如何偿还？选择钱荨，注定得是辜负了自己美好的初恋——小原，那非心中所愿，是违心之举，其结果也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怪只怪自己为何受伤，受伤也罢，却为何还要得人来救；要得人来救也罢，却为何受人如此“恩惠”！

刘文辉不解，造化弄人，唯有造化弄人呐！

如果爱。

刘文辉现在的心情既然想起了这样的命题，爱是个什么东西呢，想当初自己和宿友们都是窝在被窝里，秉烛夜谈。更有甚者，钻到自己的被窝里，不嫌刘文辉脚臭，跟刘文辉撩开膀子谈到天亮。那时候都是年轻，都是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情，那时的爱情观都是纯粹的，大家初生牛犊，对爱情也是怀着美好的，梦幻般的憧憬。

后来，时常都有宿友带女孩回宿舍与大家见面，也有女孩隔三差五来找人，可惜就是没有找刘文辉的。刘文辉倒也不着急，同宿舍里的人都劝刘文辉赶快找一个，有个哥们说的好：“天呀（对刘文辉的昵称），学院里你不找个女的刷刷，等于白来，到了社会上就没这心思了。”刘文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不是没有动心，可这事两厢情愿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单相思有什么用处呢？

刘文辉学院混得那叫一个惨呢，没有一个女孩向他抛过眉眼，就是刘文辉那样一个榆木疙瘩，也那怪那些女孩子不待见刘文辉了。刘文辉平时两个地方混得最勤快，一是宿舍，二是图书馆和专业研究所，刘文辉的学习成绩那是一个好，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考上博士的重要的原因。刘文辉来自农村，没有城里人的花花肠子，他不是没有考虑过那样的事情，只是他木讷的性子使他觉得这应该是随缘的事情。

可是呢，眼前这缘分来的，来的真是让刘文辉有些头昏眼花了。看来，刘文辉不是一个有福的人，不能消受这样的福源和情爱。在刘文辉眼里，这就是一段孽缘了，原本只以为会在电视里反复上演的孽缘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这叫怎么一回事。

懵是懵了了，可是他还得面对呢，这的确是一件难办的事情呀。

钱荨努努嘴，伤心泪，纵还是要开口的，她心思决绝，说出的话自然也不会叫这个负心人好受。

钱荨认准了刘文辉是负心了，她可知刘文辉现在的心意呢？她若是知道了刘文辉心里诸般担心、苦痛和不满，她又会作何想呢？或许，她能原谅刘文辉一点，话还是得说出来，在这边，钱荨是一个插手的不光彩角色，刘文辉心里早就有了主了。但是为了救刘文辉一命，出此下策，也是无奈，钱荨也是宿命所然。

怪只怪天做孽，人何为？

“两种法子，一、我死，你活；二、你我都活着，但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钱荨这几个字，字字砸在刘文辉的心里，也砸在在场每一位人心里，尤其是老钱的心里，那个叫五味杂陈呢，都不知心碎是这么回事了。眼下的事情也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他只有听天由命了。

哦不，应该是听刘文辉由命了。

“我死，你活。”

“你我都活着，给我一个交代。”

“怎么，选一个吧。”

刘文辉在心里盘算着呢，这选哪个好呢？选第二个吧，意味着自己与小原将彻底“绝缘”了，依着刘文辉的性子，他是绝不会出轨的。

第一个吧，那么一个人的生命将就此消失，这也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再怎么说，钱荨有恩于自己的。自己怎么能让他赴死呢？

择一选二，实在是难为刘文辉了。

可是在场诸人无不是认为刘文辉这厮太不近人情了，人家女孩儿把身子都给了你，眼下更是把整颗心都捧到你面前了。你却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候假意悻悻，推了人家姑娘的好意，剥了人家的善意营造的温情气氛，这在众人看来，这人都是刘文辉一人之过。

他们哪里知道，刘文辉早就有人了，这人却不是钱荨，而是一位他们素未谋面的女孩。而且刘文辉心意岂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古语“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刘文辉心境比之岳家军高了不止多少倍。可是情情爱2爱这样的事情，刘文辉却是无甚经验的，而且是不通的，同伴有一句话十分贴切的：刘文辉，你在这方面就是个“白痴”了。

依常理，刘文辉虽是中意小原了，而且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了，可是毕竟没有**上的接触。而人家钱荨可是什么都给了你，你却还要推三推四的，装傻充愣，莫衷一是。让女孩伤心，也让老钱寒心和不平，像徐老者，也是有些看不过去了，他没有想到刘文辉的脾气如此执拗、怪异，他本是以为好事一件，可渐渐成了一件祸事了。

“怎么，还没想好，这可是过去十五分钟了。”

不亏是军中玫瑰，连在这种大悲大恸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恰准钟秒，时间观念不是一般强，果是军人作风。钱荨留给刘文辉的时间不多了，刘文辉难下决心，这委实太难了。刘文辉直觉得这是自己自降生以来，最棘手的一个“选择题”了，虽是简简单单的选二择一，但是稍有不慎，便会产生难以预计的后果，足以令刘文辉悔恨今生。

“这十五秒时间哪里够哇，如果可以，我想要十五年的时间来思考。”刘文辉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不能说出来，这只会是火上浇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刘文辉心情逐渐放开，他现在想的是，首先应该把钱荨的情绪稳定下来。权且答应她，日后的事情再做商量，权宜之计，刘文辉也只有如此了。

“我会选择……”

刘文辉还是“咯噔”了一下，他不想回答，因为回答以后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心中挚爱。可是，不答应，那么一条鲜活的生命，这要比之前的严重。所以，刘文辉只能忍痛割爱，哎，天公不作美，又有何奈？

众人的嗓子眼也都提到了上面来了，尤其是老钱那双眼见都可以喷出火来了，喉结一直在那上下翻滚，他已经到了极限了。他再也经不起刘文辉的任何“打击”了，他希望从刘文辉的嘴里能听到我想听到的那几个字。

钱荨反倒平静了些，她的心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冲动和暴躁了，她恢复了一贯的秉性，变得很知性起来。她知道刘文辉心里有人，可不是她，是谁，她也想知道。可是钱荨心里却是有他了，刘文辉的影子也在心里来回舞动和久久停留，哪里还有其余的空地看的上别人。

“你选择什么，如果犹豫的话，还是不要勉强”

话虽然酸溜溜的，但是心情似乎也不像之前那样悲闷了，她也想开了，有些事情纵使你强求了，也还是强扭的瓜不甜。钱荨是明理之人，她更是一个有风格的人，所以，她不想强求刘文辉。

可是，她不知道，先前她的一番举动已经是给刘文辉上了枷锁了，给了紧箍咒了，刘文辉哪里还能脱逃啊！

“第二条……”

刘文辉被逼的，说出了那句违心的话来，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还容更改？

刘文辉的心情此刻十分地低落，刘文辉想起了以前，以前在学校里的那段岁月来，刘文辉在学校里，不是一帆风顺的。或遇到风言风语；或遇上了糗事；或成绩不佳，心情烦闷……可是他每每都是有发泄的源泉的，他们学院靠近海边。那海是一望无际的，刘文辉不知道那海的名字，也不做深究。可是那确是刘文辉感情和烦恼的宣泄地，他每逢郁闷之时，都是跑到大海边，扯开嗓子大声喊出来，他不用担心别人会看见，因为那个地方只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