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最终以以棠在荣禧堂“巧遇”谢琰、谢琰下令罚了厨房的人告终，她很聪明的见好就收，没有提常二家的打兰亭一事，以免上升到同白氏直接对立的局面。

谢琰又命人替她采办来各色食物，堆的小厨房满满当当。以棠不禁感慨，有人撑腰就是好做事，她之前派溪行去采办的东西便被推推拉拉地拖了好几日。

适逢送来的食物里有江南时兴的荠菜，以棠亲自下厨，在小厨房里捣鼓起荠菜猪肉卷。冷不防谢琰潜了进来，笑吟吟地道：“棠儿怎生还亲自下厨，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来蹭一顿好了。”

“王爷！”

春晓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在厨房里帮忙的溪行与兰亭忙都行礼，以棠手里动作不歇，嗔道：“王兄哪里话，既来了，便留下来尝尝棠儿的手艺好了。不过先说好，棠儿是个做饭不精的，王兄可不许嘲笑我。”

“怎么会。”谢琰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忽而敛容说道：“以往母亲在府中时，常为我和二弟做糖蒸酥酪，这是北地常见的一道小吃，也是母亲唯一会做的菜，不知她有没有教给你。”

以棠微微一愣，谢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何来理由拒绝。不过他现在，是在考验她么？

她倒当真不会这道北地的小吃。

面上却笑得很是娇弱，“当然。王兄若不嫌弃，便让棠儿试试。”

“嗯。我在饭厅等着。”谢琰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出了厨房。

以棠眸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现在好了，她要怎样才能应付得过去？

似是看出她的为难，兰亭在侧轻轻地道：“溪行姐姐，麻烦你去厨房要一碗鲜牛奶。小姐等会儿要用。”

溪行应下离去，以棠惊讶地回眸看着她，却见她不紧不慢地取了八宝和砂糖来，一面温声说道：“兰亭料想长公主去世时小姐才七岁，哪里就真的学会这道小吃了，小姐此举，是为了抚慰王爷吧。”

“小姐不会不要紧，奴婢会，就让奴婢为您代劳吧。”

她台阶给的刚刚好，以棠顺势而下，微微一笑：“你有心了。不过，我只是有些忘了个别的步骤，你在旁提醒我就好。”

“是。”兰亭垂着眼睑，恭顺地道。

溪行很快取了牛奶回来，嘴里惊魂未定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厨房那些势利眼果然不给，我只好偷偷带了一碗回来，差点就被发现了。”

以棠蛾眉轻蹙，看起来，王兄的训斥好像没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记住教训啊。

却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以棠找了个借口支走溪行，在兰亭的提醒下将牛奶加砂糖煮沸，用双层的白纱过滤过残渣，放于阴凉处。待其凉后加了几勺米酒，置于锅中蒸为凝固状，再于面上洒上一层八宝，这道糖蒸酥酪便算是完成了。

她亲自端了糖蒸酥酪呈给谢琰，“王兄，久等了。”

谢琰眼前一亮，只见那翡翠似的碧玉盏中，奶酪凝如脂膏，雪白的一层，面上铺洒着花生、红枣、杏仁等，红白紫绿，斑斓可观。

面上添了几分惊喜，谢琰用玉勺浅尝一口，酥酪入口即化，浓郁的奶香同酒香浸入味蕾，口感爽滑，甜味适中。

他由衷地感慨道：“还是那个味儿，自母亲去后，我已十年间没有尝过如此地道的糖蒸酥酪了。棠儿，多谢你。”

以棠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面上笑得温婉，“王兄过誉了，这做法并不难，棠儿稍后便将做法送去荣禧堂，王嫂的厨艺胜过棠儿十倍，她定能做出令王兄满意的糖蒸酥酪。”

“玉贞么。”谢琰笑了笑，面上不知为何闪过一丝愧疚，“她的厨艺的确是很好，以往，是我太过冷落她了。”

兄妹说了一会儿子体己话，屋外忽传来常妈妈的吵闹：“溪行那个贱人呢，快滚出来！谁许她拿的那碗牛奶！”

溪行与兰亭神色俱是一变，谢琰眉心一动，方欲开口，以棠摇摇头示意不可。她给兰亭与溪行使了个眼色，二人同她一起出去了。

“常妈妈，出什么事了？”

见以棠亲自带着两个丫鬟出来，常二家的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却忆起上午平白遭了王爷训斥、害得全厨房都对她心生怨怼的事，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指桑骂槐道：“这个丫头忒不识礼，都说了那碗鲜奶是为着五小姐生辰宴所用，二十一桌二十一碗，一碗多的都没有！她还偷！”

“真是个乡下丫头，八辈子没吃过牛奶么，这么眼馋！”

“常妈妈，你胡说什么呢！”听她越说越混账，还攀扯到小姐身上去，溪行火气顿时不打一处出。

以棠半点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常二家的，目光慵懒略含期待，似乎在说：你说完了吗？没说完快说啊。

她可不会蠢到自己下场同常氏斗嘴，太失身份。

见以棠不理，常氏心下暗恼，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忽然冲上来扇了兰亭一个大大的巴掌，破口大骂道：“还有你！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干娘受了辱，你也半点不劝，我打死你个贱货！”

事发突然，兰亭丝毫没有防备，被打的鼻血横流，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常妈妈力道极大，过来时还趁机推了以棠一把，溪行忙将她推开，怒道：“你怎么打人呢！”

以棠被她这一把推的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幸有溪行扶住。兰亭也不争辩，只默默抚着被打的那半张脸低了头红了眼圈。常二家的嘴里还只管骂骂咧咧的，“贱货！老娘还指望你进了这屋子能照看照看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凭你跟了谁，你还是我常家的干女儿，老娘打你是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以棠语气带着三分冷冽，“你不过一个奴才，打了我的丫鬟就是打我！你敢打主子，主子教训你，那也是天经地义。”

常二家的一愣，随即轻蔑地笑起来：“四小姐糊涂了吧？老奴在王府服侍了大半辈子，就是白奶奶和五小姐都得让老奴几分薄面，你一个刚来的还没站稳脚跟的乡下丫头，也敢自称主子？”

“我为什么不敢？”话音刚落，以棠一脚狠狠踹在她的膝盖，直把那站于庭下的常氏踹得双腿一软，在她面前跪下了。常氏“哎哟”一声，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你，你敢欺辱老奴……”

“欺辱？”以棠勾唇一笑，“欺辱你又如何？本小姐还要撵你出去呢！来人！”

见院中丫鬟尽皆面露犹豫，常氏心里得意，趾高气扬地道：“四小姐又说笑了，老奴的卖身契可在白奶奶手里，你哪来的资格撵老奴？”

“那本王有没有资格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