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后,鹿清河就出去给鹿曳买药。
韩惊琼将鹿曳扶在床榻上,小心地揉了一会腿骨:“你啊,以后得小心一点。今天你突然不见,可把我吓坏了。”
鹿曳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啊。”
韩惊琼摇摇头,觉得鹿曳自从来了人间,不似在夫渚那般的拘谨、老成。
“今天那公子也是的,竟然任由身边的人伤害你,一看也不是个好东西。”韩惊琼例行的说坏话。
鹿曳楞了一会,笑出声:“其实今天是我爬树摘桃花,恰好那公子和小姐在树下吵架,我不慎掉了下去,被公子接住了。那个千金才会生我的气,推我的。所以你以后见了那公子,不要那么的怨气。”
“嗯?那你为何对少爷撒谎?”韩惊琼没想到鹿曳竟然撒谎。
鹿曳脸一红:“被陌生男子抱,我说不出口。”
韩惊琼:“.......”
鹿清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手里提着好几包药材,径直去了厨房。韩惊琼响起自己是个奴才的身份,得去厨房熬药。于是急忙下楼去厨房的,不料发现鹿清河白净的脸,几乎成了花猫。
手的扇子却依旧不停地扇火,炉子上是好几罐汤药。
但她是个奴婢的身份,只能忍着不笑出声:“少爷,我来吧。”
鹿清河淡淡一笑:“不用了,等会我送过来。”
看他态度如此的坚决,韩惊琼也只好回去。有时韩惊琼也觉得玉盘这丫鬟的命却过得像个小姐,什么都被鹿清河包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鹿清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韩惊琼发现他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头发一丝不苟,花猫一样的脸变得白白净净。
她会意地出门,站在栏杆上吹风。
*
隔日醒来便是陈洛大婚。
韩惊琼还暗自因为鹿曳受伤窃喜:“你这腿受伤了,今日就别去了吧。”
“我好很多了,你看。”她下床,走得还算自然。
韩惊琼劝说受伤的鹿曳不成,只好随着二人去了陈家。
三人坐在陈家大院的屋檐上,远远就瞧见陈洛穿着大红的喜衣,坐在搞高头大马上,表情依旧淡淡,身后是八人抬着喜轿。
而院子里宾客云集,都热热闹闹地等着新郎和新娘子。
“怎么是他?他就是陈洛?”鹿曳在韩惊琼身边惊呼。
鹿清河问:“你认识他?”
鹿曳一时没有接话,韩惊琼为了避免尴尬,顺便接了一句:“昨天在桃花林子里遇到的就是这个人。”
鹿清河哦了一声,继续看热闹。
自新郎新娘到府门的那一刻,唢呐声,锣声,鼓声纷纷响起来,喧闹得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欢乐的表情。
陈洛翻身下马,刚想去踢轿门的时候。从府内冲出一个打扮精致的姑娘,再见到陈洛的那一刻,脚步放慢了,是极慢。
一步一步,像是走一生。
“阿洛。”那姑娘喊。
陈洛那会正弯下腰打算牵新娘子出来,听到声音后,掉头看向那姑娘,口中喃喃:“阿荷?”
那个被陈洛唤作阿荷的姑娘却扑通一声跪在阿洛的脚下,结结实实嗑了个头。
韩惊琼有些好奇了,一跃落在院子里,有些好奇地问:“那个阿荷是谁啊?”
周围的宾客叹了口气:“那个阿荷是陈家少爷的妻子,因为家世低微,陈夫人硬是逼着陈少爷娶古城主的女儿呢,也是个可怜人。”
韩惊琼眸色一深,抬头再去看的时候,阿荷已经嗑完了三个响头:“多谢夫君多年来的恩爱,如今你娶新妇,我前来拜别。”
陈洛想把阿荷扶起来,悲切地问“胡说,你胡说什么呢?以后我还要和你长长久久呢。”
轿子里的新娘子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从喜轿里跑了出来,掀下盖头,将陈洛拉在身边。
阿荷也不见悲喜,语气淡淡:“祝二位日后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说着便一头磕下去。
再也没有起来了。
很快,自阿荷磕头的地方渐渐蔓延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身后的宾客尖叫一声,纷纷退避几步。
陈洛似乎也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一双手都在发抖,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妻子,却发现她的额头上是一根长几寸的粗银针,深入脑中,还留着鲜血。
而她已然没了气息。
韩惊琼的心一颤,她没想到这个姑娘这般决绝,连一丝余地都不留。夫君要娶新妇就自尽在新妇面前,简直是可怕。
再怎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阿荷,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最爱的就是你啊。”陈洛几乎是怒吼着。
他脸颊抵在妻子的脸颊边上,紧紧搂着妻子,眼泪落下。
“你太自私了,阿荷,你太自私了。”像是呓语,又像是埋怨,却毫无情绪,像极了一具傀儡。
满院的宾客一片寂静,都静静地看着,韩惊琼趁势抬头发现鹿曳已经哭得像个泪人。
陈洛身后的古千金试探地把手放在陈洛的肩膀上,被陈洛一把甩开:“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是你害死我的阿荷。”
古千金一愣,被暴怒的陈洛吓得眼圈都红了。
陈洛冷笑一声:“这样也好,也好,这样谁也不能阻止我们了。”
这句类似诀别一样的语气,让韩惊琼隐隐有种不好的念头。
果然,说时迟那时快,陈洛取出阿荷额头上的银针,反手插进自己的喉咙。没有丝毫犹豫。
韩惊琼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陈洛面色青筋暴起,慢慢倒在阿荷的身边。
“啊——”宾客们更大的尖叫声响起,纷纷开始四处乱窜,逃似地离开。
韩惊琼没有动,因为她发现陈洛的手还艰难地伸向阿荷的手,似乎想再牵牵她。韩惊琼觉得难受,于是走到他的身边将阿荷的手放在陈洛的手里。
陈洛朝她微微一笑,最终闭上了眼。
韩惊琼长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鹿曳清脆的声音传来:“你刚刚说什么?”
韩惊琼这才发现原本在屋檐上的鹿清河和鹿曳已经在她的身后。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韩惊琼重复了一遍。
鹿曳红着眼,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古家的千金跌坐在一旁,眼神空洞,里面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