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个黑衣人从枚殚的身后蹦出,手中匕首绽放寒芒,直袭枚殚后心!
突兀,突然,借由树荫木影隐匿行踪,借由树叶杂声隐藏声音,順风势而动,在敌人松懈之时,骤乎发动,干脆利落,悄无声息,实为上等的刺客高手,断无失手之理!
好了,flag已经立好了。
这个时候,眼尖的枚殚同学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哎呀在下的钱袋掉了!”
这位青年灵活的弯腰伸臂勾起掉落在半空的钱袋,然后因为重心过于靠前而站立不稳,于是此人流畅的以脸接地,接着,灵活而不雅的用脸着地向前翻了个跟斗,溅起一阵泥土的同时,向前踉跄了几步,算是勉强站稳。
“啊好险好险——”
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似乎完全不知道,
自己刚才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黑衣刺客的必杀一击。
黑衣人的匕首只停滞了一瞬。接受的训练与良好的心理素质,使他即使心有疑虑,也借着这个机会继续出手,然而,不再是刚才那精神力量都爆发于巅峰的那一刺,匕首再度递进的时候,已经无法再借助自然之威而为自己掩护。
青年人猛地回过了头,眼中漏出不可置信之色。
黑衣人被黑巾遮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因为这里是杂学院大本营的旁侧,觉得可以安心而放松警惕,这正是你的死因!而即使是传说中的天才人物,杂学院新一代的领军人,这位看起来运气奇佳的枚殚,也即将为这一点点的懈怠而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他目中所视,青年人的惊讶之色愈来愈重,吓傻了一般做不出动作,等大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形象,接着——
接着他失去了意识。
*
枚殚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先是看了看从天而降的,戴上了眼镜的银发三无少女,向杜薇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头看向不省人事的黑衣刺客,
“啊吓死我了!明明我已经打算装傻当做没发现他,让他赶紧走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接着出招了!那就怨不得我了是吧?再说了我不过是随随便便用脸在地上画了个睡眠陷阱,他自己踩上去的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的对吧?”
假装摔倒,在脸着地的一瞬间,用脸在地面上画好催眠用的法阵,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是及其不可思议加乱来,但事实便是如此。
因为在对方动手的一瞬间,察觉到刺客使用的是武元,传统的九州力量。所以在画上回击的法阵的时候,挑选的是西方的魔法——严格的来说“魔”法这种称呼有一点让人不安,但总归不过是特殊力量的运用,开心的话说不定叫“膜”法也没有问题。使用这个的好处是,西方的东西九州的人们未必熟悉,不熟悉的话就不容易辨认,辨认不出的话就不好防备,总归是有好处的。
对于师兄那种漏洞百出的自我辩解,杜薇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银色的双瞳漫无焦点,很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位师兄的辩解。
但枚殚仿佛很受鼓励的哈哈大笑,
“啊哈哈,我就说嘛!像我这样的好人可是越来越少了!比大熊猫还要稀少!”
大熊猫,大概是指猫熊。黑白相间,又胖又凶狠,虽然不知道那据说在蜀中泛滥成灾的动物和稀少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杜薇还是很给枚殚面子的点点头。
“话说回来小薇啊,这家伙是有同伙的吧?”
“是。”
“你能找到他们都在哪里吗?”
“能。”
“小薇啊,三无虽然是经久不衰的萌属性,但是你这个样子的话实在是没办法凑到足够的字数哦!要像我这样:哈!哈!哈!哈……”
在枚殚决心挑战六百六十六个“哈”的时候,杜薇依旧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银色短发的少女是一个三无的角色,所以她只是不说话。
在枚殚“哈”到第六十六个的时候,杜薇眨了眨眼睛,
“都找到了。”
“咳咳咳……”枚殚咳了几声,伸手,在空气中,手上多出来一个茶杯,润了润嗓子,念叨着“小霁儿的空间魔法越来越厉害了”然后杯子就自动的消失。他清了清嗓子,停止了完全没有意义的“哈哈”,
“嗯。”
他的头发飘了起来。
那是,枚殚经常练习的,将自身的文元,不断收发,营造出风起云涌、气势逼人的装逼效果。
纯粹的文元,扩散到三尺外,被收回;
扩散到三丈外,被收回;
扩散到百丈外,被收回;
扩散到百里之外,再度被其主人收回体内!
枚殚抬起了手,文元,这纯粹的能量,却仿佛变成了可以塑性的固体物质,在空气中,构造成型——
“欢迎使用枚殚牌人体雷达——与枚殚牌3D打印机!你值得拥有!”
杜薇对这样明显耍宝的话没有反应。
而枚殚,收发的文元,成为了感知的道具。犹如雷达一般,将方圆百里的地势地形探寻清晰。
再通过那惊人的控制力,在眼前单凭借文元便构造出逼真的模型。
杜薇伸手,飞快的在模型上点出了几个位置。
“嗯,我知道了,待会就去解决他们。啊,不,还是让清瑶去吧,小薇小薇,帮忙传个话啦!来来来,用我胸口处放着的那个炼金道具录个像!”
杜薇却摇摇头,
枚殚贱兮兮的笑着,“小薇害羞啦?”
少女面无表情的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录像的工具,然后开始了信息的传达工作。
等到这项传达工作完毕,枚殚抱着胸默默等着师妹离开,然而杜薇不是那种会符合枚殚的套路的女孩,所以她静静地盯着枚殚,就是不说话。
枚殚一脸灿烂的笑容。
对视的两个人,首先败下阵的是枚殚。
“啊——啊哈哈——小薇啊,有啥事?有事吗?”
“……枚殚,不擅长独自一人。”
“啊?是吗?哦,也是,我不擅长单打独斗嘛。”
*
“清、清瑶学姐!快、快一点嘛!”
“慌什么。”林清瑶,在小女仆的催促下,也完全没有抓紧时间的感觉,而是一如既往不慌不忙,慢悠悠的从一旁的琴囊里取出一架古琴,平放于面前平滑的石台之上,“雍容华贵,名士风流。在中原呆了这么些年还比不过这几年的教育吗?作为文人要有点风度——这世上哪有值得慌张的事。”
“我、我是女仆,不懂名士风流啦!但是快点嘛!”小女仆涨红了脸,青丝墨瞳纯洁动人,“林子里混进了那么多刺客,要是枚殚师兄失手了怎么办?要、要是枚殚师兄因为这、这名士风流出事了,我只好杀了你啦!就算清瑶学姐是师姐,也要杀了你啦!”
“好好,这就好了——”
仙子的素手抚上了琴弦,
“枚、枚殚师兄不擅长一对一的对决啊,院长还让他自己一个人上路,西、西泽路亚老师也不许我、我偷偷跟着,到底要干什么啊……”
小萝莉委屈的抱怨声传入了她的耳朵,但准备鼓琴的林清瑶,已经不在乎这种小事了。
*
“啊,也是,我不擅长单打独斗嘛。”枚殚不在乎的话说,“不过放心好了,我最大的依仗可不是暴力,而是智慧啊!啊哈哈!你还不知道吗?这个脑子——这个脑子!是枚殚的脑子!”
虽然不知道“枚殚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总不可能挖出看个清楚。
所以杜薇虽然低头附和,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我,想请求大师,和你……一起。”
“他们不会同意的。如果同意你,”枚殚哈哈一笑,“那清瑶姑且不论,小霁儿怎么办?难道把他们都放过来吗?那是不可能的。”
杜薇没有回答,这一次连肢体上的任何回应也没有了,枚殚知道这是面前的少女不认同的表现。这就很麻烦了,小薇听话的时候最好办,不听话的时候也同样最难办。想了想,他贱兮兮的掩着嘴低声说:
“听好啦,我只悄悄和你说,下面的这话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也不要告诉别人。”
枚殚轻轻摇着手指头,接着,放低的左手五指有些不自然的拨动起来,
“关于为什么老大让我单独上路这一点——我不擅长单打独斗,你们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当然也都知道。就这样还让我一个人出发,除了希望我能够减少对你们的依赖、并且寻找新的帮手们之外,还希望——”他冲着少女眨眨眼睛,“希望我和你们保持一点距离。”
“…………”
在听众给出的回应只有眨眼这一点的时候,就很难推断自己的话对方到底明白没有,不过算了,说都说了,她要不听……也没啥。
“虽然我们大多都顺从着老大他们的思路成长着,但不是什么事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没错没错,我成长的速度到底还是超过了老大的预料,嗯,比他想象的成长的要快很多。而本来预定可以作为我的后补的清瑶又是那个样子——这样一来就会有如下几个问题……你在听吗?”
“我们接替他们的位置之后,因为都很听你的话,学院五个职位并列就没有意义了?”
“唔,是其中之一吧。主要还是……”枚殚试图摆出一个自恋的姿势,向不知道哪个方向抛媚眼,“他怕我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联合你们,去撵他们下台了。”
*
等到杜薇离开之后,枚殚才再一次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摸了摸下巴,
“啊麻烦麻烦……”
蹲下,伸手摸索了几下,扔掉了一堆兵器,然后确认了,
“这人身上没有能够确认身份的东西……嗯,意料之中。”
打了个响指,黑衣刺客便慢慢转醒,几个呼吸后,猛然瞪大了眼睛,
“哈喽!恭喜你!成为了宝贵的副乳!啊是俘虏——”
枚殚看着试图挣扎了几下的黑衣人,阳光灿烂的笑了,
“我本人对审问这种事没兴趣啦,不过毕竟是在我杂学院的家门口干这种事,所以还是要问一问……”
刺客却硬骨头的一偏脑袋,摆出了不合作的架势。
“好了好了,别不说话嘛,这样浪费的可是咱们两个人的时间,所以我说,你告诉我对不对就好了。嗯,黑衣,难道说!你是——”
黑衣人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这人!思维难道如此迅速!仅凭黑衣他能判断出什么!
“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传说中大秦的黑冰台!”
一瞬间,黑衣人觉得被吓到的自己真是傻。
也是,这样没经过世面,刚刚走出宗门历练的人,即使战斗能力十分出色,但涉及到人情世故、线索推断这一类的工作,肯定就不擅长……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这么说是因为你的鞋,内衬用的布料是长安轩文纺的特制料子,结实韧劲,十分适合武者套装,但轩文纺八年前便被大秦皇室暗地里买断了,其料子自分为对外销售和对内使用的两个部分,而作为刺客能用这种料子的,有八成的几率就是黑冰台了……”
看着刺客眼中渐渐浮现出的震惊之色,枚殚嗤嗤一笑,
“啊哈哈哈哈哈!你是希望我这么想的吧!你们是不是觉得大秦一向不满境内的杂学院的掌控,会做出这种刺杀之事也是可以怀疑的,所以才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破绽,想来混淆视听?嗯?”
见着枚殚侃侃而谈的黑衣者,冷冷一笑,“哼,随你怎么想,别以为凭着这点小聪明就能够小觑天下英雄了!更别以为你身边就真的是铁板一块!”
“哎呀,说着话你又是外行了吧?”枚殚手指翻动,不知在干些什么。“杂学院本身是靠着阵法隐藏在着林海里的,不要说外界进不去,里面的人没有老大他们至少三人的允许,也是别想出来的。换句话说,如果你想暗示我说,你是被我的竞争者们所设计的,那么第一,我没有竞争者,第二,他们没可能联系外面的人啦——话说回来你既然不知道这个,那么你不是七文苑的人啊。”
他笑得很开心,
“来了很多人,说明不知道我会出现在哪里,那么也就不是内鬼;实力不上不下,不是七文苑,至少得是个大国;唔,能够知道我要出发的消息,来得及布置在这里,哦,你是新燕派来的人吧。”
黑衣人僵了一下,但紧接着摆出了宁死不屈的态度,冷笑了几声便不再开口。
枚殚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哦,对了,你猜猜我刚才说的话里面有哪些是骗你的?”
骗人,谎话,随口说,乱弹琴,混淆视听,模糊真假。
看着刺客转过来的眼睛,青年不再理会他,而是抬起头,望望天,反而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你听过最美妙的音乐是什么?”
黑衣人没有回应,这也在枚殚的预料之中,这时,枚殚停止了手指的摆动,
于是,被文元阻碍的声音,便入水从天降,泻流而入,
那是琴声,
尽极美妙,鸾啸凤鸣般的琴声,
没有人能够不为这样的琴声倾心。即使是经过训练的死士。
黑衣的刺客,心灵为之沉醉了一霎,
而在这一霎中,他七窍流血的死去了。
“唉真是的真是的,没有了大家的帮助,我要怎么一个人闯天涯啊。去亲离乡,说不定就是这种感觉呢。”
青年人,一边风起云涌,一边念叨着走了。
走着走着,应和着琴声一般,他扬颈而歌:
“此间有别离,倜傥莫存悲。
临行忽执手,何辞酒一回?”
手中多了酒壶,边走边饮。
不久,郁郁葱葱,阻碍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