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知今紧紧地握着刀柄，思考再三还是没有拔刀拔出来。

保持一个警惕的态势，还可以交流，但如果拔刀拔出来，那么就很有可能陷入到不得不打的境地里，这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任凭审知今心思缜密，但面对尚算不上不熟悉的苏涟，计划会出现差错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他却又不得不这么做，自从枚殚与苏涟这两个超乎常理的人出现之后，事情的走向就不可能完全掌控在他的手里了。这就好像新手村的小BOSS明明安安分分的带着很舒坦，某一天突然有两个满级大佬出来刷怪一样，这向哪说理去？

他只能凭借自己不断炭茶岛的消息，去一点点的试探、琢磨、然后制定计划。

审知今就算是人中豪杰好了，但他就是没有枚殚或苏涟那样运转快速到可怕的头脑。

正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无论用多么繁丽的辞藻去遮掩，人与人天生而来的差异是无可避免的。审捕头就算再怎么咋=在村民们的传言中神秘无敌，但这种感觉就像是村民A村民B给的小道具一般，意思意思就行了。

苏涟看起来暂时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这让看戏的枚殚很不满，“干什么干啥呢？为什么还不打啊？啊哈？快打啊快打啊？观众老爷们会等不及的……这世道哪有人回去关注内涵啊所以你们不要在说话啦赶紧打吧，让我们艳艳口水消磨下时间就好了——嗯？嗯哼哼——！鸟屎！为什么天上会掉鸟屎！最少给我掉一个小姐姐！林妹妹也行啊！”

没有人管他。

苏涟是已经有点习惯，而且这个时候顾不上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无论是四有宫还是凶手，在某一点上发生冲突的话，那就是一坨屎，比屎还不如。

“我不懂？你说我不懂？呵，呵哈哈！”他发狂般大笑，“别以为别人的东西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不懂？我要是不懂的话，现在早不知道死在哪里去了！运气？没错！运气怎么了？天赋？是啊，天赋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不一样走到了今天——不服不要玩！这个世界上，还凑够没有完不成的事情！严吞雷……哈！世界的真相？你真敢说啊！一个天赋一般混了不到十年就退缩会老家作威作福，靠着气压比自己的还弱的愚昧村民来满足自己的权力欲的人，居然还好意思称他是看破了世界的真相？呸！呸！呸！连‘道’是什么都不知道吧？连‘道’都没有追求过吧！”

枚殚不引人注意的皱了下眉头。

“哈——哈哈——哈哈哈！”苏涟压低着语调，笑的沙哑而惨烈，眼角似乎能看到泪光，又似乎只是幻觉，“道……是了，是我的错，我又为何要和你说这些，既然你能说四有宫这种为非作歹其实是世界的真相，那你就这么认为吧。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再问一遍吧，审捕头，这里，四有宫这里，着一百二十七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人屠了个干净，是你做下的吗？”

他说这话，就是打算动手了。

审知今如此判断。

他同样判断出自己恐怕很难赢。

于是他仰天长笑。

苏涟皱起了眉头，“你笑什么。”

审知今没有理会他，而是哈哈大笑，笑到喘不过气一般，呛着泪收声，“我笑啊，笑你！”

“我又有什么可笑的。”

“笑你啊，一开始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哈！原来也是这么一路货色！”审知今脸上露出厉芒，“现如今，我既没有承认，你也没有证据，仅凭自己那莫须有的猜测就将我定了罪！哈！哈哈！满口仁义道德，对在下的观念不屑一顾的苏少侠，也不免要走上以力压人的道路啊！”

“…………”苏涟没有反应。

没错，就是这样，这些人，不，这位，这位苏少侠，居然真的是纠结于正义的吗？还是是说只是估计自己的名声，所以才惺惺作态？

那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靠着这一番话，自己确实牵制住了已经蓄势待发的苏涟。

这不是武力的力量，而是智慧的力量。

事到如今，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逆转局势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处在吃喝不愁啥都不用担心的状态，枚殚与苏涟相继出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面临着危机了。而之后枚殚与苏涟所表现出的专业性则更是让他暗自心惊——不似凡人，又过乎聪明，若真的放任他们调查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把真相调查出来。那样的话他所做的一切便都会打了水漂。

然而审捕头也不是好相与的人。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问心无愧。

四有宫不是什么好东西，里面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恶人杀恶人，这是多么滑稽的悲喜剧！

问心无愧和甘愿被抓是两码事。

然而问心无愧却可以提供很好的情绪稳定效果，所以，审捕头很快就察觉到，枚殚与苏涟的不对付。

仿佛天敌一般的难以调和。

于是，他很快便相处了合适的一石二鸟之计。

主动提供了牛头山的情报。同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抓凶手不报希望这件事。

即使提供情报，让他们去牛头山试试水。如果他们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则有很大几率会被牛头山的那一众人等收拾掉。毕竟他是当地二十余年的捕头，对于各地情景各种情报都熟门熟路，牛头山马面寨能够在这种地方矗立几十年而不倒，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如果牛头山比较强，那么久借牛头山之手将苏涟他们除掉。

如果苏涟他们比较强，强的出乎意料，超乎常理，那么万一能够接这二人之手将盘踞此地的毒瘤清除掉，也是一桩大好事。

并且，既然这两个人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水火不容版的气质，那么他们在一同行动的途中会发生冲突，也不是不能想象到的事情。如果他们在途中就闹翻，那么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无论闹翻后这两个人选择如何行动，他就都有了操作的空间。

他当然不会知道，枚殚和苏涟在途中是真的闹翻了，但这两个人最终的选择是和好。

这肯定是出乎他的意料了。然而出乎他想象的事情还不止一个。牛头山的全灭就是一个。

然而，事到如今，再去想那些也没什么用处。

事到如今，面对眼前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

他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