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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百家圣斗士

2017-07-05 23:41:434116

第61章 04: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个问题会有答案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问道阁在东海之滨。

在古碣石——据说是魏武帝曹操写下“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名篇的地方,据说是因为千百年来沧海桑田的地质变化,所以才会和很多人想象中的景色不同——如此种种“据说”要多少有多少,但既然都是“据说”了,想来也不过是附会的吧。当然也可能是此地历史上某一位官员为了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而特意散步了这样对将诶消息,在经由人们口口相传以讹传讹,流传下来了也不一定。

就好像二郎神杨戬一样,前些年被发表的谋篇论文中就详细追踪了关于二郎神的演变和发展,还一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二郎神的原型一般认为有三个,而其中李二郎赵二郎因为种种政治民间的原因逐渐没落,统一为了杨二郎,而北宋末奸臣杨戬比较有名,不知道为什么杨二郎就被被附会成了杨戬的名字……再后来各种文学创作就把这个形象丰富起来了,比如说劈山救母啊,看外甥劈山救母啊……人民群众的想象力虽然是无限的,但终归是有套路的……啊?为什么是三只眼?据说,杨二郎的原型是南北朝时氐族的杨难当,氐族先民最早生活在我国西北部,一直保持有“剠(黥)额为天”的习俗,即用刀在额上刻上痕迹,然后在伤口涂上墨,使长入肉中,形成永久的痕迹,看上去像一个竖起来的眼睛,即所谓“天眼”……)

所以这里到底是不是曹操待过的地方,其实无所谓。关键是能给现在的人带来什么。

能给现在的人带来什么,现在才会有人去维护。

至少枚殚所调查到的,当年强烈反对那篇《二郎神考》的人,大部分都是各地二郎庙的相关人员。

所谓太阳底下无新事,所有的事情,好的坏的都能够在历史上找到对应。没有一点新意。

在这个名为碣石的地方,继续向东,沿着一段乱石林立的海岸边,越过一道浅浅的海湾,便会看到一段向着海内伸展的、逐步抬升的半岛。

如同迈向天际的阶梯,排列其上的,除了依据地势而凿出的台阶外,还有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玲珑楼阁。

问道阁,并非一栋建筑,而是这一片建筑群。自下而上,仿照的是蓬莱岛上的建筑样式。百年前的能工巧匠设计建造。数十年间也几度易手,十年前被名为碧皇的人买下。

如今名声响亮的问道阁。

枚殚雇佣的车夫在到达碣石的时候就不肯前进了。即使枚殚提了两次价也不肯。看来问道阁屠城的事情已经流传开来,即使问道阁没有更多的动作,也不可避免的会带来影响。

而他同样考虑到,北疆处的一个小国的灭亡,对于中原的百姓而言并不是值得一记的大新闻,按照正常的各家媒体的选材取向来说,这条消息的热度绝对不会比江南名妓江水遥的八卦消息更大。然而一个车夫都会畏惧问道阁,这不是商家正常的舆论引导,而应该是有人插手了才对。

有人在刻意散播关于问道阁的的负面消息——枚殚默默地将这个信息记在脑中。

既然今天散播了消息,那么明天就能引导舆论,后天就回让大家都知道问道阁不是好东西,在之后就要为自己谋好处——

说过了吧,太阳底下无新事,事事皆然,一眼看得到结果。

枚殚吹着口哨与车夫告别,然后找到集市买了一些香粉,把自己坐过的马车打扮了一番之后,伪装成一辆名贵的女士用车,假称是江南名妓江水遥做过的车子,放到拍卖行售卖。他以前因为事务关系和那位名妓有过交往,为燥起来倒不是那么费事,无非是仿照人家的笔记写两句描述小女儿家内心骚动不安的艳词,然后按照她的风格留下一点让男人躁动不安的暗示性装饰——仰慕女神的男人们的钱,好赚的很。

可惜这里不是什么大都市,不然几千两银子也应该弄得出来,不像现在这样只赚了百两左右。

心里没什么诚意感谢了一波金主,枚殚无言的向东接着前进。

大约半天的路程。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

枚殚在海边对着波涛吟诗。

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装个逼。反正没有别人看,自己想要偷偷摸摸的装个逼碍着谁了?是很正常的,年轻人都会有的冲动。枚殚倒并不觉得这动作很帅,但说实在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海,稍微情绪有了一点波动也很正常。

“傲天大人的句子。”

枚殚唯唯,不接这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

没错,傲天大人的句子。和某位图书管理员没关联……至少在这个九州是没有关联的。所以说,大家应该能够想象到枚殚的尴尬,因为很多时候就算他想装一波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容易装逼的诗词名句,都被傲天大人用过了。

这经常让枚殚陷入忧郁……骗你的,二十几年早就习惯了。

但你要让他厚着脸皮称赞几句……他实在欣赏不来傲天大人的厚脸皮。

略过相关话题,枚殚转身,对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那人拱拱手,“枚殚,阁下?”

“书子悦……这是仆的代称。”那是一个柔弱书生,带着文弱的笑容,也不行礼,只是保持着客气的态度,“是来迎接阁下的。”

代称。

“哈!”枚殚瞪大了眼睛,“你是问道阁的人!”

书子悦想了想,犹豫着微微欠身,“请……杂学院的习惯是这样吗?”

“没事没事——”枚殚快活的摆手,“随便就好。”

*

书子悦是来迎接枚殚的。

这虽然有一点出乎意料,但没那么惊讶。毕竟杂学院的弟子一个叫枚殚的,要去问道阁,还要试着加入这个神经病组织,这件事情在杂学院的刻意宣传之下,就好像问道阁屠了城一般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以离经叛道作为特色的问道阁居然会派人来迎接,这真是让枚殚受宠若惊。

“…………这并不是阁中……额……”书子悦苦恼的斟酌用词,“仆并不代表问道阁的意思。”他一边带路一边说,“迎接阁下是仆自己的意思,仆自己想来,所以没和别人说就自己来了。但仆并不是欢迎阁下……啊,自然也不是讨厌阁下,真是……额……没有意义。”

“……哦。”

这人说话比较反套路,枚殚反而不太好去套路他。

有一种即使用言语刺探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类型的人了。

钩心斗角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在遇到这种“无意义”,就会突然的感到苦手。

思考了片刻,他决定打直球,

“问道阁的人很多吗?”

“不多吧,只有十个。仆就是那最后一个。”

文弱书生完全没有卖关子保持神秘的意思,和善平易的回话了,

“如果阁下能够顺利加入,那就是第十一个人。”

“只有十个人,那你们每一位成员的屋里还都很高吧?秉持着少而精的策略?”

“问道阁没有策略。”

书子悦带着枚殚在建筑群中走。打着旋的风混着海水的腥味,听说为了防止木材在海风中被更快的腐蚀,这里的建筑使用的材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总之很贵,结论是,出身来历不明的碧皇,一定很有钱。

书子悦并没有将枚殚带往最高的那栋楼,而是在中途就将他领到了一条嶙峋小路上。

“问道阁招新人,没有实力方面的要求的。不然,仆就没资格进来了。这里认同的只有道……啊,应该说是,额,只有迷茫吧……这虽然只是仆个人的感觉,但……没什么。”

这人说话本身就很迷啊!

枚殚想了想,不打算惹事,所以不去追问。

毕竟问道阁还是凶名在外的。万一自己犯了什么忌讳,然后不得不打起来……说实在的枚殚在这里没有那么多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以战绩而言,碧皇出道十年,和人打架的记录是全胜。

而且是保持毫发无伤的全胜。

“这里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因为平时没有客人,也没想过会有客人,简陋了一些。”书子悦领着枚殚到一间房前,歉意的说道,“还请阁下现在这里住下,若有其他事情,会有人——也可能就是仆,来找阁下。”

“你们是没商量好怎么处理我吗?”

“问道阁没有商量。”

书子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上那让人觉得快生锈了的飞环锁。

枚殚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有一点不正常,再仔细扫了两眼才确定那是骨节的轻微变形。是长年、大量的握笔练字的痕迹。

这人年纪轻轻,怕不是个书法大家。

走到门里,是一个小庭院,两人站定,

“问道阁没有商量这种说法,只要按规矩来就可以。”

“你们就没有打破了规矩的人吗?”枚殚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书子悦很奇怪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不按规矩要怎么加入问道阁呢?”

“…………”枚殚无言以对。

也是,想加入问道阁只开通了“按照规矩来”这一种方法,所以其余的行为你爱干啥干啥,但那是无法加入的。

“所以我要把自己写的文章叫上去是吧?交给你?”

“仆是可以帮阁下转交给碧皇阁下……”书子悦依旧盯着枚殚看,“不过阁下也可以自己去见碧皇阁下,他就在最顶的房子里,门前三个观星台的那个就是。”

“我还以为身为阁主会很难见到。”

“碧皇阁下倒没有架子,只是并不热衷于与人交流。若是平时,衣掩面或是花半城阁下会来应对阁下这种人,但很不巧他们近来去南方了。仆对这些事情还不习惯,望阁下见谅。”

“那倒没啥……你为什么总盯着我?”

“阁下自与仆见面后左脚迈了六千八百六十七步,右脚迈了六千八百六十六步。”

“额……这有什么问题吗?”

书子悦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事……只是两遍不一样,让仆很不舒服。”

枚殚无言的迈了步右脚。

“这里有什么规矩吗?比如什么忌讳?又或者有什么约定俗成的习惯?像是你的自称?”

“没有,这只是仆的个人习惯。至于规矩,问道阁内没有那东西,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干涉别人的爱好。”

“嗯……嗯?”稍一思索,枚殚便察觉到了违和,“你这说法,岂不是在说,如果一个人的爱好就是滥杀无辜,那么他加入问道阁之后,你们也不能阻止他滥杀无辜了?”

枚殚在提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对方会怎么回答了。因为谈话是一门把握氛围的艺术,想要维持良好的对话节奏,能够顺畅的把握话题是很重要的。所以在提问的同时设想对方会给出怎样的回答,并提前考虑一下针对不同的回应应该怎样接话——并不能具体到每一个字,但能够确定一下基本的思路。

他原本预定的是,对卖弄这个客客气气的年轻人,大概会回应一个温柔版的“那样的人是不会入阁的”或者,稍显露一些杀气的说“我们不能阻止他滥杀无辜,他也不能阻止我们替天行道”之类的。

然而,书子悦就像是被老师提问而说不出答案的学生一般,清秀的脸上是一点畏缩的表情,“那个……滥杀无辜……是需要阻止的吗?”

艳阳天,春阁暖,枚殚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虽然以前道听途说了很多,但枚殚现如今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问道阁,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肯老头要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政治计算吗?

还是说他真的觉得我很适合这里?

“对了,”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书子悦,“方便说一下,你当初来的时候,问的道……是什么?”

“啊,那个啊……”书生有些羞涩的挠挠鼻子,“仆主要想问的是……”

他的眼神无比的认真,

“复仇与宽恕,和由此引发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带来痛苦,还会有什么?”

枚殚思索了两秒,

他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