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琅当然记得。
要说她这辈子最不会忘的男人,大概就是秦桑了。
从大二开始,苏云琅就在唐池打工。她不知道唐池是带点声色意味的酒吧,稀里糊涂就签了约。
等施月月强迫她穿着暴露的短裙,向客人推销酒水时,云琅才明白“夜场公主”这个名词的意思。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秦桑来唐池那次,纯粹是出于对苏云琅的好奇。在秦野口中,苏云琅是最圣洁、最坚强的小仙女,假如秦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宁可舍弃亿万家产,也要娶苏云琅为妻。
秦桑想知道,弟弟爱上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结果第一次见面,苏云琅穿着亮闪闪的红色短裙,打扮成一个兔女郎。
秦桑的脸色瞬间晦暗,他特意点了她,让她去VIP包房推销酒水,云琅不知道人心险恶,就去了。
秦桑特意提起的这段往事,苏云琅却不想回忆。她猛地推开秦桑,发动汽车冲向马路:“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回忆了吧。”
秦桑知道云琅生气了,他笑得更加恶劣,硬逼着她回想:“苏云琅,你知道第一次见面时,我心里想什么?”
苏云琅急急地踩了一脚刹车,悍马H2大刺刺地停在马路中间。
“呵!非抓着不放了是吗?你觉得我是一个低贱的陪酒公主,用钱来侮辱我!一把一叠叠钱甩在我面前,让我把内裤脱下来!”
秦桑恶劣地回味道:“嗯,当我加价到五十万的时候,你脱了。”
更残忍的是,当时的秦桑,特意把内裤带给秦野,告诉他这是云琅的贴身之物。
苏云琅彻底爆发:“秦桑,你知道的,我是没有办法才去唐池打工。我爸爸撞了人要赔一大笔债,我们家面临强拆没有房子住!施月月骗我签了约,我并不知道这工作要出卖色相。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优渥,可以随意侮辱人,把钱当粪土,操纵人的生死!”
秦桑淡淡地看着窗外:“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处境,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苏云琅,其实我当时并不觉得你低贱。我是觉得秦野太傻了,你不知道他的底细,可他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秦野坐拥千亿家产,却让你辛苦地在唐池打工。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苦。”
苏云琅愣住,车窗外的鸣笛声刺耳欲聋,十几个司机骂骂咧咧,骂她不会开车就赶紧滚回家去,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了。
的确,两个人交往不久后,秦野就发现她家境不好。为了不让她尴尬,他伪装成穷人家的孩子,跟她一起吃路边摊,甚至去发传单打工。
秦野的身份暴露后,云琅还气得跟他大吵了一架,恨他欺骗自己。
秦桑接着说:“我当时就觉得,你大概真的很爱秦野,才会相信他真是穷小子的谎言,只有爱,能把人变得那么傻。你们两个,都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苏云琅张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为秦野辩解道:“阿野有他自己的考虑,他怕富家子的身份给我造成太大压力,才会故意伪装的。”
秦桑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接下来,又是长长的沉默。
苏云琅发动车子,再次向家的方向开。她没想到,秦桑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谈起秦野,也没想到,自己在秦桑的心中,是一个彻头彻尾傻丫头。
他提起自己的时候,带着一点无奈,一点怜惜。
他说,如果是他,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苦。
呵,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给个枣,他在洗白他自己,祈求她的原谅么?
苏云琅猛踩油门,冷冰冰的笑容像一把冰刃。“秦桑,既然你提起往事,就该理解我对你的恨。是,我泄露财报,我罪不可赦。可我不该恨你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是我的噩梦,你给我最深重的耻辱,让我活在绝望之中!”
秦桑闭着眼睛,听苏云琅压抑地喊:“抛开唐池的事情不提,四年前,你用卑劣的手段娶了我,让我跟最恨的人同床共枕。秦桑,这是你的选择,你选择了我,中伤,背叛,都是你应得的!”
开回别墅后,苏云琅扶着秦桑下车。
秦桑一下车就吐了,先吐稀粥,再吐酒,吐无可吐就呕酸水。出于义务,苏云琅拍着他的背,让秦桑不那么难受,她的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对秦桑的怜惜。
云琅踉踉跄跄地扶着秦桑进门,一米六几的她扶着一米八的大个子,着实有些吃力。她几乎靠惯性扑到在床上,为秦桑脱去鞋袜衣物,喂他喝下一杯温水。
秦桑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苏云琅将湿毛巾敷在他身上,引起他一阵颤栗。
“家里有些舒缓胃病的药,你起来吃一点。”苏云琅摸着秦桑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医院可以不去,明天让家庭医生来给你挂水。”
“唔……”
“难受……”
酒精的作用下,秦桑面色通红。他觉得好热,急需要冰凉的东西降温。
苏云琅的手敷在他头上,让秦桑感觉非常舒适。他朦胧地伸开眼睛,只见苏云琅的双眼如黑琉璃一般动人。呵,他的琅琅……
秦桑从心底里生腾出一股焦躁。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跟云琅有这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秦桑突然扣住云琅的头,把她的唇含在嘴里。云琅挣扎不得,玻璃杯摔在了地上,只能发出嗯嗯啊啊地声响。
“你别这样……”
秦桑的目光十分灼热,灼热且骄傲,带着志在必得的霸道。“琅琅,我不要吃药,你就是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