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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谱

2017-06-16 19:00:004529

第7章 焚魂业火

罹恨亦是又好气又好笑,看见此情此景,心道:“怪不得傻丫头竟敢找天地府衙的麻烦,我竟忘了把龙骨八卦图要过来,两大异宝傍身,你若还是打不过,可要记得逃啊。”

宵云身处光华中心,宛若九天仙子下凡尘,怒气冲冲道:“今夜便是冰火判官的死期,从今往后,天下再无天地府衙。”

烈云歌轻轻一叹,道:“真个寻死。”

傅长琴亦是一声冷哼,拔地而起,再次挺剑攻向宵云,业火红莲得龙骨八卦图的力量加持,

远胜当初,绕是她功力如神,也透不过那朵红莲花瓣分毫。

宵云嘴角一勾,冷道:“玄冰剑气,不过如此。”手中印诀不停,焚魂业火滔天,如潮水般袭向傅长琴。

傅长琴立时退开站定,将手中长剑钉在地上,双手翻飞,瞬息之间不知捏了多少个高深印诀,玄冰劲力澎湃而出,缭绕身侧,宛若一朵蓝色幽兰,生生挡住了滔天火焰。

宵云见此心惊,暗道:“傅姑姑一身功力,比之十三年前,又精进了不知多少,她能挡住焚魂业火,我已然输了。”

罹恨越看越急,手心已有冷汗,心道:“傻丫头不懂如何运用龙骨阵图,两件异宝加身,竟连冰判官也奈何不得,此时烈云歌出手夹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定然力竭而亡。”

果不其然,烈云歌旋身落在宵云身后,运足炎阳劲力,道道火光直取焚魂业火化作的莲花屏障。

宵云冷汗淋漓,体内功力耗损之大,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不知勉力支撑了多久,红莲火光锐减,炎阳劲力与玄冰劲力透入,顿时便觉难受至极,宛若身处冰火两重天,一半冰原,一半火海。

傅长琴见火光渐弱,拔剑而出,身若流光般袭向宵云。

烈云歌亦是运足功力,一掌拍在地上,劲力化火向着宵云席卷而上,欲一举破掉业火红莲与龙骨八卦图的屏障。

宵云见得此情此景,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颜,心中念着:“老天爷啊,我今夜所作所为虽全是骗人,但事出有因,不可不为,你可莫要真的要了我的性命。”

下一刻,红莲火光似乎弱了几分。

罹恨暗叫一声遭了,脸色大变,哪里还敢观望,身法用到极致,如闪电般跃向院中。

终归离得太远,人力有限,不能来去无形,待他落在院中之时,红莲屏障已然碎裂成丝丝火焰,龙骨八卦图失去功力御使,片片掉落在地,而那个方才如神女般不可一世的人儿,被傅长琴一剑穿胸而过。

罹恨抢身上前,一棍将傅长琴逼退,拥住宵云,点住她心口要穴,止住涌出的鲜血,急吼道:“你怎那么不济,怎也可以再挡一下啊。”

不止罹恨,便是烈云歌和傅长琴也是满脸诧异,皆认为宵云仍有一搏之力,不料红莲火光说散便散,竟生生受了两人全力一击。

宵云张口想要说一句话,可一张开口,便是一口鲜血呛上来。

罹恨大惊失色,忙道:“你莫说话,我帮你报仇。”

也不见他捏诀运功,落在地上的龙骨八卦图便再次金光闪烁,浮空而起。

烈云歌后背生寒,凝神戒备,心中叫遭,只觉眼前少年绝不简单,一身磅礴功力,竟远高于自己。

宵云心道:“臭小子啊,我和冰火判官哪里有仇,今夜所为,尽是为你,又怎能让你伤了冰火判官?”

她艰难抬手,抓住罹恨胸口,咽下几口鲜血,气若游丝道:“带...带...我走。”

罹恨听得分明,心头却是满满疑惑,但不及多想,便见宵云昏了过去,他一颗心直往下沉,忙将宵云抱起,冷冷扫视冰火判官,咬牙切齿道:“她若死了,我定杀你二人。”

话音未落,人便已跃上院墙,隐入夜色之中。

此时院中,处处斑驳,乌烟阵阵,烈云歌愣在那里许久,皱眉不语,许久才转头看着傅长琴,疑惑道:“娘子,是否因我老了,记性不好,他们寻来报仇,我竟怎也想不起是何仇恨。”

傅长琴轻轻摇头,她话不多,淡淡说道:“我也不知。”

烈云歌苦笑,道:“十三年前,业火红莲花开,江山易主,今日再次现世,又是怎样的祸福?”

罹恨抱着宵云飞檐走壁,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到客栈,此时客栈门楣已关,他一脚踢开,吓坏了在大堂中打瞌睡的店小二。

店小二认得他们,但见得浑身鲜血昏迷不醒的宵云,也是吓白了脸,结结巴巴道:“客官...这...这,这位小姐怎么了?...怎伤得这么重?”

罹恨哪有功夫理他,抱着宵云快步上楼,吼道:“去请郎中来!”

回到房中,将宵云放在床上,店小二也是动作飞快,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罹恨怒道:“我让你去请郎中来!”

店小二委屈道:“客官,这三更半夜,哪里还有郎中出诊?”

罹恨忍住怒气,按住宵云腕上脉搏,已是相当微弱,立刻将宵云抱在怀里,右手按住她背心,渡入绵绵功力,护住她心脉不衰。

心道:“罹恨啊罹恨,你太也自以为是,明知傻丫头武功差得厉害,还在一旁观望,若是早早出手,她怎会伤至如此?她不知天高地厚,尽是胡闹,你也不知么?她若死了,全都怪你。”

传功之后,罹恨侧耳在宵云口鼻处细听,呼吸虽极其微弱且不均匀,但好歹也保住了她一时性命,起身向店小二吩咐道:“你在此处看着她,莫让任何人靠近,我片刻便回,她若少了一根头发,你们整个客栈全没活路。”

他声音低沉骇人,气势十足,店小二哪敢不从,连连点头。

罹恨跃窗而出,身影如鬼如魅,瞬间飘过一条长街,见没有医馆招牌,便片刻不停,又往其余街道寻去。

“傻丫头,你可不能死,你若死了,便见不到我帮你报仇,你若死了,谁陪我去找李世明报仇。”

他与宵云相识不过一日,且算不上愉快,但此时见得宵云伤重,只觉心都在疼,究竟为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他清楚,若是宵云丧命,他定要内疚一辈子。

不知是他寻的第几条街,终是见得医馆招牌,他哪里顾得上夜深人静,一脚踢开大门,闪身入内,喊道:“大夫在哪儿?请你救命。”

他声音夹着功力,便是死人也被震得翻了个面,何况活人。

内室有人迷糊怒骂:“三更半夜,哪个鬼哭鬼叫?”

罹恨循声而入,见一四十许中年人正和妻子摸着夜色,迷糊起身,他一把将那人抓住,如提着一只小鸡般拎下了床,“你是大夫?随我去救人。”

那大夫正睡得香浓,陡然被人提出被窝,哪里不气,怒骂道:“你爹死了还是妈死了......”

不待他骂完,便见四周灯烛齐明,罹恨一掌虚拍,地板上便是个寸许深的手掌印。

大夫立时萎了,“少侠那位亲友不适,待我取来药箱,老夫这便随您去。”

待得郎中取来药箱,罹恨提着他便跑,那郎中只觉得罡风割面,吓得哇哇乱叫,脸色惨白,可怜他一介郎中,便如一件包袱般被罹恨扛着在洛阳城中飞檐走壁。

好在罹恨武功通神,来去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店小二正在房中为宵云擦拭嘴角溢出的血迹,便闻得身后一阵哭爹叫娘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罹恨已然扛着一个郎中归来,心中骇然想着,这少年是鬼是神?

罹恨将那郎中放下,指着床上昏迷的宵云急道:“你快救她。”

郎中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连摆,兀自喘息,“待...待...老夫...喘口气...”

罹恨立时皱眉,吼道:“你快救人,她就快死了!”

郎中见罹恨脸色吓人,那还敢再言其它,忙提着药箱走到床前,一番望闻问切倒也似模似样,咦了一声,皱眉问道:“少侠,你不可骗老夫,这位小姑娘可是被天地府衙的冰火判官打伤的?”

罹恨心头一松,万幸没有掳回一个庸医,能看出宵云伤势来历,倒也有些本事,忙道:“不瞒大夫,却是如此。”

他声音也软了一些,恭敬了许多。

郎中放开宵云腕上脉搏,摇头长叹,“冰火判官乃当世豪侠,所伤之人,定是大奸大恶......”

罹恨一听便来了火气,喝道:“莫说这些没用的,你救是不救?”

郎中吓得一抖,哭丧道:“不是不救,只是老夫学艺不精,实在不知如何来救啊!”

罹恨心道,说来说去,仍是一介庸医,怒上心头,沉声道:“你是大夫,救不了人,我留你作甚?”

郎中顿时吓破了胆,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委实好看,许久后才叹了口气道:“你们与冰火判官为敌,绝非良善之辈,我救她不得,你杀我泄愤,自是做得出来的,不过善人恶人,生死面前,又有何差别,我若能救,哪有推迟之理?”

他实是豁了出去,一番话不说声泪俱下,亦算得上情真意切。

罹恨愣了片刻,心道:“这老头没有骗我,傻丫头伤得太重,不说穿胸一剑,便是那体内流窜的冰火劲力,也足够要了她命,加之强行御使龙骨八卦图和业火红莲,已是油尽灯枯之躯,若非我强渡功力护住心脉,只怕早已殒命了。”

郎中见罹恨并未动手,且神色伤感,不由心头也是一叹,暗道:“医者仁心,代代皆传,他们二人无论是谁,我等济世之辈,皆因一视同仁,且这二人年纪轻轻,又能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人?我学艺不精,救不得这位小姑娘,理因指条明路给他们,也不负先辈教诲!”一念及此,便道:“少侠,你可知城外北邙山下,有一陈家庄园,你去那里寻药君楼主人陈昭云,若是上天怜悯,这位姑娘也许还有活命机会。”

罹恨直觉云开雾散,柳暗花明,喜道:“此言当真?”

郎中还未说话,那一直躲在一边的店小二却抢着道:“该是真的,那药君楼乃是天下最大的药材商,楼主陈昭云醉心医道,炼了无数灵丹妙药,这位姑娘的伤,也许只有他能救了。”

郎中点头,赞同道:“是了,若药君楼主无能为力,只怕便是这位小姑娘命里如此,除非是大罗神仙下凡,否则谁也没有办法,我为姑娘配一副药,暂且稳住伤势,令她可活着到陈家庄园。”

罹恨拱手一礼,由衷道:“还望大夫原谅小子方才无礼之举,无论我朋友是否有救,小子都谢过大夫。”

郎中摆了摆手,笑道:“救人心切,无妨无妨!”说罢便起身取药。

罹恨忧心看着昏迷的宵云,心中疼痛,暗道:“他说药君若救不了你,便只有大罗神仙能够救你,傻丫头,你且安心,若是陈昭云无能为力,我便向他讨几副续命丹药,带你上塞外昆仑。”

店小二忽然谨慎问道:“客官,你知道陈家庄园怎么走么?”

罹恨立时叫遭,他确实不知,道:“你知道么?”

店小二点头,笑道:“小的自然知晓,这便为客官画一幅图,保管是最近的道路。”

夜过三更,罹恨终再次抱着宵云离开客栈。

初春夜里仍冷得彻骨,他便问店小二要了一床棉被,将宵云裹得严严实实,任罡风劲猛,也透不进分毫。

店小二画图功夫虽不高明,但好在也不难认,罹恨心头默算,以他轻功,破晓之时定能寻到。

其实陈家庄园远在北邙山下,平常人要去,只怕得从今夜此时走到明天此时。

洛阳夜里宵禁,城门已闭,罹恨哪管这些,到得城墙之下,脚下猛地一踩,身如鸿雁般跃上城楼,脚下石砖地板寸寸龟裂。

城楼上兵士还未看清是个什么东西,罹恨便又抱着宵云跃下城楼,隐没在夜色之中。

心中满满皆是焦急,时间早已忘却,身周风景几经变换,已不知过了几条河流,穿过几片树林,待得月沉西天,东方红云,终到了店小二图中的终点。

陈家庄园乃是药君楼的产业,那是一大片药田,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药君楼享誉天下,乃是大唐帝国最大的药材商,陈昭云便是这一代的药君。

罹恨望着眼前七层石楼,心中终于略微松了口气,看了看怀中宵云,心道:“傻丫头,让你再骗我,此番苦头可吃够了?你若早告诉我,哪会落得如此下场?便是昏迷不醒,仍疼得冷汗淋漓。”

口中却低声温言道:“你看,这便是药君楼,他们定能救你。”又将被子裹得更严丝合缝,方才朗声喊道:“在下罹恨,求药君陈昭云先生救我朋友。”

声如洪钟,震得楼檐上晨间飞鸟散尽。

他喊了三声,声声恭敬,生怕激怒了陈昭云,不出手相救。

塔门洞开,一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当先走出,模样清秀俊俏,若是一女子,定也倾国倾城。

他身后还跟着一众卫士,手按刀兵,年轻公子走到罹恨身前,目光立时落在宵云身上,皱眉道:“她怎伤得那么重?”

罹恨闻他声音诚挚,忧虑浓浓,顿生好感,也不隐瞒,道:“她被冰火判官伤了,命在旦夕,不知公子是谁?可否为我引荐药君陈昭云?”

年轻公子拱手道:“在下陈怜生,药君便是家父,这位姑娘伤得极重,跟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