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郎新娘向大家敬酒的时候,一个醉意浓浓的粗壮汉子拦住了新郎说:“我……我就相信喜酒不醉人!看……我这一瓶,就我一个人干的,这还剩……一点点!拿酒来,我……我是‘铁如意……千杯未醉……喝——’”醉汉非要喝新娘子手里的那瓶酒不可。新娘子红扑扑的笑脸,马上转阴了,冷冷地说:“你是谁呀?为什么要给你喝这一瓶?这是我老公专用的……你瞧你那小样儿!没能耐喝就别喝了嘛!少在这欢快的场合发酒疯,大煞风景哦!”
那醉汉还想去抢,被云水从桌子上拿起一瓶酒拦了下来。这小子瞪着一双红红的牛眼珠子,踉跄着说:“董果……果,你不够哥们儿情分,别管咋说我和你也是小学同学。哦——你考上大学就……就了不起了?我不鸟你……你有这么漂亮的对象,干干嘛还让你妈托人去定下刘园的村花……刘杏?结果害得我被杏儿给蹬了……我与杏儿都好了三年了,竟他M说掰就掰了……这是什么来着……夺妻之恨,对!夺妻之恨!”
“你小子说的啥屁话?谁夺你妻了?我果哥这娶的是城里的大学生,你认识吗?再说,你小子哪有妻?人家踹了你关我果哥屁事!我果哥今儿个是办喜事,你少给我们惹麻缠添堵啊……”董果的几个远门次但同族的兄弟看不下去了,去拉住了那醉汉的两个胳膊想架走他。哪知道那壮小伙子甩掉拉他人的手,顺手又把新郎手里的酒瓶给打掉了,“砰”的一声,恰好落在一块砖上面,瓶碎酒洒,酒香四溢。那几个去拉他的小伙子便个个气冲斗牛起来,首先是那两个原来架着醉汉胳膊的人动手发难了。两个人合力,一人出一腿使绊子,一人架起醉汉的一只胳膊,一起叫道:“混蛋!欠揍!”“噗通”一声,便把那人摔了个“嘴啃泥”。
“敢摔老子,你们俩小子不是欠揍,是找死!”那醉汉爬起身来就冲向已经跳开的董家兄弟。一个追,两个跑,围着酒席桌子,三个人拉开了“转圈儿赶”。水秀的舅舅赶来了,气得跺着脚喊住手,可没有人听他的,他的其他宗堂兄弟和邻村青年都嘻嘻哈哈地站一边添油加醋,评脚论首地激化“战斗”。此时再看那醉汉的两只眼睛红得有点吓人,又呆呆地瞪着如两个铜铃,看看赶不上董家兄弟,便气得发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啊——气死我了!”“呼啦”一下把酒桌给掀翻了,“稀里哗啦”杯盘碗盏瞬间碎了一地,汤菜溅人一身。这一下彻底把董家兄弟们都给激怒了,“嗷”的一声围上去五六个,把那醉汉摁倒在土地上,没鼻子没眼睛地暴揍起来。
云水赶忙过去帮忙拉开打架的众人,这场喜宴吃得有些让人憋屈。吃过饭,时间尚早,云水去村外转转。这董楼子村是这一带比较大的村子,离青岖镇不远,所以村子里也很富裕。村南边紧靠着村子有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现在沿河岸正建设着所谓的农村新区。都是七层单元式商品楼,云水看着已经完工的两栋楼上住进了村民,心里不觉担心起来。这里是农村,农民还是要种地的,尽管能出去打工,但那不是全部的人,也不是全部的时间。农民的根在田地上,本还是生产粮食,打工挣了钱也不能完全丢了根忙了本。在这里开发成商品房,让农民都住上高楼,那生活污水往哪儿排?排进小河吗?一年不要这清凌凌的水就会变污变臭。生活垃圾往哪儿放?污染掉村前的小河两岸吗?如此盲目上马搞建设没有配套设施啊!那农具都放楼上去吗?粮食能卖出去,但老农民喜欢留下自己的口粮,那口粮也要往楼上搬吗?还有,猪牛羊、鸡鸭鹅在在农民一家一户里统统都不养了吗?就这么一下子城市化是不是太快了呀?
“啊?对……生活垃圾污染……小山子的农村新区建设,能不能污染了鹿角河?”
闷闷不乐地回来的路上,云水接到了两个电话,令他原本不太高兴的情绪雪上加霜。“娘希个匹!老子才离家两天,就找不着干实事的人了吗?非得催命鬼似的往家催!”说罢了云水自己又后悔了,自己这会儿还开着车呢!万不该说什么“催命鬼”!于是自己对着自己的手心“哌哌哌”假吐了几口。引得水秀母女都来关心他,女儿云朵的一句话把云水给逗乐了。“爸爸这是怎么了?是淘气摸小蜜蜂的屁股被蛰着了,还是馋嘴到锅里拿煮鸡蛋给烫着了?咯咯咯……”
水秀也笑了起来,说:“都不是,我猜呀,你爸是鬼上身了。”
“哎呦喂!妈妈,咱们赶快帮着爸爸把鬼打跑吧!”朵儿说完顺手拿起车后面的一个车座刷子就往云水身上打。一家人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后,云水安静下来考虑起刚才的两个电话。一个是滩口镇的书记打来的,要云水回来后不要去镇政府报到了,直接去他的小梅林村周围的几个村看看农村新区的建设情况。书记还要派秘书小赵跟着他去,直接被云水拒绝了。带着他,党委办公室的秘书,还不如随便带着一个大学生村官来得实用,最起码,大学生村官认识路或者知道村名。第二个电话是滩口镇镇长打来的,要云水回来后马上赶往庙堂村和野牛桩村,去帮助村委和派出所的同志处理一起因村民跳广场舞而引起的矛盾纠纷。
“什么?我累个歪歪,山民跳起了交际舞?……还引发离婚案?还有命案了?不会吧?哦……正在调查!我知道了,回到家就赶过去。”收了电话把情况给水秀一说,水秀也不理解,这滩口镇里能下乡的人都死绝了是咋地?非让云水去。“会不会有危险呀?”看着妻子担心的模样,云水笑了笑说:“不会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认识也听说过我的名。山民有野蛮的,那太少数了。绝大多数还都是知礼文明的。放心吧!”
云水心里只是不解,镇长和书记两个人两个任务给自己,不仅不一块说,还说话的语气各有轻重不同。“难道这两个领导除了自己知道的不一心外,还有秘密?莫非一个属丁一个属马?”想得云水有点儿头疼了,这才不去想了。车子已经到了芝麻小县城了。好好休息一晚,明早不误投入工作。
云水吃早饭时,天就阴沉得像能拧出水的抹布一样。到他开车直奔庙堂村时,天上就零星滴下了雨点,豆粒大小,还真有下大雨的可能呢!“乖乖!这要是下大雨在山路上开车可不是好事。”云水想想还是稍停停看看天气情况再说吧。把车子停在出县城路口的一个瓜棚旁,云水打电话给严芬芳想先问问庙堂村和野牛桩村的啥情况。结果芬芳告诉他,都是小山子的二货老婆和他那个土豪亲戚带来的“小三”惹的祸。那两个时髦女郎,年轻漂亮,又都有点儿二货,只知道吃喝玩乐,挣钱的本事没有,但花钱的能耐可大了去了。一人一辆红色宝马车,早上跳舞,完了到县城吃早饭,完了在县城打麻将,或者进养生馆,晚上回到村里再接着跳舞。这是她们每天的科目,真正的陪男人过平淡生活的能力没有,但是那勾引男人的能耐可是大了去了。有她们带领着,那还能招不来一些狂蜂浪蝶吗?跳舞的越聚越多,舞是越跳越奔放越豪情。由广场舞到交际舞,由爵士到华尔兹。结果那些搂搂抱抱的动作本来该心灵纯净的,却变得激情澎湃起来。不久就闹出夫妻离婚,为争夺漂亮舞伴而大打出手,以及因舞废食的笑话来。
芬芳笑着说:“那场人命案其实不是跳舞引起的,是野牛桩村里的罗大仙老神女导演的一场闹剧。昨天下午事情已经弄清楚,派出所已经把罗大仙带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有人找我有事,云水,你过来吧!今明两天都是阴天,没有雨的。等你过来了,我再详细地告诉你。”
“咳!那天气预报都是相反的,能敢信吗?芳婶儿……哎……”
抬头看看天依然阴沉得跟一个黑大汉发怒的脸一样,还不时地滴几滴汗水。云水一咬牙开车冲上了去庙堂村的山路。他已经计划好了,从庙堂村到野牛桩村,再到阳堤湾、豁子口。处理完“跳舞风波”,也就考察完了农村新区的建设情况了。至于打听那罗大仙的闹剧,则是其次的事情,现在也仅仅能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命案大事犯法了,那要交给司法机关去处理,他云水只是代表政府去排解一些民间纠纷。
“唉!我副镇长不是成了民事调解员了吗?”云水很自嘲地笑笑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