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石在一旁听得惶恐。

他承认他小看了白昀，那个少年成名的男人。他原本以为一个人的名声再怎么响亮，也肯定有夸大事实的成分，可当他听到陈大牛的事情被挖出来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

一件八年前的事情竟然可以查到这般细致！这叫人如何不惶恐？

马文石自然不知，八年前陈大牛失踪，他的父亲在衙门口跪哭了三天三夜，其哀声甚至传到了京城。至今此案的卷宗还压在悬案的那一档里，恰巧被西枫查了个正着。

白昀是个极聪慧敏锐的男人，这让他把两个案子联系在了一起。他原本还抱有几分怀疑，可看到章立早的态度，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不错。

马文石心急如焚。

确实，陈大牛是章立早动的手。可，若再追问下去，马家戏班的秘密定然要公之于众。

他相信那个心思缜密的男人已经发现了倪端，此刻哪里还敢再小瞧他？

镇南王已经暴怒，似乎想下一秒就把章立早撕碎，可碍于白昀的面子还在僵持；章立早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说，白昀怎么会让他去死？

是啊，章立早知道这个马家戏班的所有秘密，知道他们就在昨夜玩了镇南王的女人，知道他就在黎明前，把那个可怜的女人毒成了傻子。

马文石的眼底里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白昀的注意力尚在章立早的身上。他道：“章立早，你从实招来，马家戏班的残障者，跟你有没有关系？”

章立早面如死灰，他瞥了眼同样面如死灰的胖子，决定把罪名一个人担着。他咬牙，道：“白大人，是……”

他绝望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一个“我”字还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忽然七窍黑血涌出，“咚”地一声就栽倒在地，一瞬间没了气息。

“师弟！”张弓长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是谁？是谁！”

黑血是毒，章立早武功卓绝，能在一息间毒倒他的毒药绝非凡品。张弓长似想到了什么，抬起一双赤红的双眼，直直地盯向了马文石：“是……是你？”

唯有他身怀奇毒，章立早又对他不设防备！

马文石蹲在死尸的身边，一脸震痛的神色，听闻张弓长的话，惊讶地抬头：“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就站在这里，动也不曾动一下，再说，我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兄弟！”

张弓长的怀疑还没有消退，他盯着马文石的眼睛：“那会是谁？这里只有你一人懂毒，你又离他这么近！”

马文石气得几乎要把张弓长一起毒死！

这个死胖子平时心大得很，怎么这会儿死咬着他不放了？

然而，他毒死章立早已经十分冒险，此时断不可能再出手了。

正在想要怎么把嫌疑从自己身上去除，忽然，白昀身后一人站了出来，清越的声音在堂中响起：“七星海堂？马文石……或者我应该叫你盛和旭吧？”

马文石的身体一下子僵硬如铁。

青酒冷冷一笑，道：“白大人今晨已经收到炎火门副门主庞清歌的消息，十五年前，门主亲传弟子盛和旭奸杀一名女弟子并抛尸荒郊，却不料行径败露，畏罪潜逃，改名换姓拜入金老二门下，做街头卖艺的行当。你不满你师父花钱收留残障者的举动，故心生歹意，害死了你师父师兄，逼迫残障者卖艺赚钱。为了收益，你开始干起贩卖人口的勾当，残损健康孩子的四肢五官，把他们伪装成先天残障的模样，以此来骗取百姓的同情。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马文石万万没料到白昀早已查出了他的所为，在最初的惊惶之后，他便冷静了下来，索性也不再装腔作势，冷笑一声道：“那是他们该死！谁叫那金老二冥顽不灵，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他还想着养那几个残废！至于麻亮，我本来不想动他的，怪他自己撞破了我的好事，我就只好连他一起杀了！”

白昀看了一眼马文石，缓缓道：“马文石你害人性命，损人肢体，其罪当诛。来人，将他拿下。”

“就凭你们也想抓我？”马文石冰冷一笑，撕破了伪装的脸上露出一抹奸邪来。他忽而扬手，袖中无色无味的药粉随着劲风猛地扑向众人。

青酒反应最快，大喝一声：“快退！”随即便和蓝瑾二人联手猛击出四五掌，掌风带起空中的药粉，重新向马文石的方向逼了过去！

可惜，马文石早已腾身而起，足尖在堂里立柱上一点，顿时身如飞燕，朝着外面就急掠而去。

白昀反应极快，掌心里扣着的两枚金钱镖疾射而出，只听“哧”“哧”两声暗器入肉的声音，马文石的肩头与大腿已经各挨了一镖。

可惜，他的暗器向来无毒，且没伤到他的要害。

而马文石忍着剧痛，飞快地朝外掠了出去，几个起伏，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该死，还是让他跑了！”镇南王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面色铁青。他的孩子在这群丧尽天良的匪徒手里辗转波折，还断了双臂，这等仇如何叫他不报？

“不急，”就在陆明轩恨得咬牙切齿之时，白昀却说话了，“战王已经派人包围了整个王府，马文石就算长了翅膀也绝对逃不出去！”

陆明轩闻言一愣，他一早出入王府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官兵，顿时心头起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白昀答道，“事实上，昨夜我们就已经掌握了马文石犯罪的证据，等到他今日说出世子的下落之后，便要抓捕他归案了。”

陆明轩闻言，立刻往外走了两步，果真见家仆急匆匆地赶来，叫道：“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和马班主打起来啦！”

家仆不知道那马文石正是罪魁祸首，还等着陆明轩下令去救人，可陆明轩却大手一挥，道：“走，去看看！”

王府的高墙之外，数十名官兵围攻马文石一个，马文石虽武功高强，可到底受了伤，一时竟僵持不下。

陆安旸骑在通体漆黑的骏马之上，亲自带着人前来围捕。

见他们僵持，他冷峻的面容似有一分不耐，道：“给本王取弓箭来。”

锋利的箭矢对准了马文石。

马文石正在和官兵苦战，根本无处可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大喊道：“镇南王的世子不是这一个！真正的孩子在哪里只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