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疏远了,婚约也一贯都没取消,这男人仍旧会不断写信,给予她关怀和激励。
除了,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却给了绝望当中的梅玉珑以无限期望,她觉的这个男人心中还有她,不然他没必要再让婚约存续。
可实际上呢,无非是她的一厢情愿,痴人说梦。
先前被梅玉环说他是野汉子,她还心中发痛,如今看见他,她只想嘲笑自己。
这个伪君子,如果可以,她铁定会拿起刀,毫不犹疑地杀死他!
对上他那对温润的眸子,梅玉珑凉凉一笑,并未如以前那般,屁颠屁颠那样扑上去喊弼哥哥,而是默默地退到一丈之外,然后不再看他。
她轻鄙地望向了梅玉环。
“梅玉环,你自诩聪慧能文能武,却成天活在自个儿的小聪慧小算计中,还真真是可怜!”
梅玉珑毫不留情地讥嘲,顺便把郎弼无视,把讲话的重点拉回至她设下的埋伏中来。
这话不出所料一下子激怒了梅玉环,即刻打碎她那单纯的伪装。
她梅玉环最受不了的,便是被人蔑视!
“我瞧你是被中邪了才如此口齿伶俐不饶人,你从实招来,你究竟是啥东西,我七妹历来痴蠢,老实唯诺,行为如三岁孩童,可并非如你这般嚣张狂妄。”
她逮着梅玉珑骤然变聪明这一点不放,倒是很会抓要害!
梅玉珑方要讲话,却听郎弼不悦说:“玉环,你怎可以如此说珑女,珑女不是痴蠢,仅是个性怯懦一点罢了。”
讲着他往向梅玉珑,眼神清和:“珑女,过来让弼哥哥瞧瞧。”
呵,这是啥套路?
如果是以前他这般说,梅玉珑早即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可如此,她不会再信他:“郎世子乃贵客,还是不要随便出入膳房这样的俗地。”
堂堂长信侯的世子,居然跑到平安侯府膳房来看妇人争斗之事,简直好笑。
好像永远都没料到梅玉珑会当场给他没脸,郎弼面色变了几变,那温和轻缓的笑颜变得有些僵,随即,却苦笑连连,好像是大哥对小妹那样,并不计较。
先前梅玉珑的漠然使他有点不舒适,如今她赤果果的回绝,阉人是在掴他的脸!
他毫不犹疑地向梅玉珑走去,眼神温侬,步履坚定,梅玉珑骤然感觉到一道压力。
他要干嘛?
她把长针紧攥在掌心,抱臂在前,作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郎弼自小追随名师习武,现在是军中最年轻的将军,武功当然不俗,梅玉珑不是他对手。
只见他胳臂一探,攥住女人紧抓长针的手指,轻巧一带,把她拉至跟前目不转睛望着她。
梅玉珑暗暗一顶,针尖便刺入了他的掌心,“郎世子请自重!”
郎弼仍旧那般温侬地望着她,专心而认真,即便她面上的斑痕亦不放过,没透出分毫的嫌弃之意,正如小时候,望着那曾经非常可爱的小女孩一般。
就仿佛他从没嫌恶过她,所有一切,无非是她自个儿的臆想罢了。
梅玉珑却发觉她压根看不透眼前这个男子。
天生喜怒不形于色,再明察秋毫的人看他,也是隔靴搔痒。
“珑女,你果真不同了。”
郎弼心里有了想要的答案,顺手放开她。
梅玉珑阴笑,“郎世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人都是会长大的。”
郎弼深情望着她,声响却是悠悠疏离,“那,住在珑女身体里的这位,敢问是哪位仙家?”
看他一派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直接断定自己不是梅玉珑,好像一定要给自个儿扣一顶妖魔附体的大帽,梅玉珑对这个男人愈发失望。
她嗤笑一声,“郎世子还是三榜举人呢,莫非不知,圣贤有云,怪力乱神不可乱说么?”
谁知,听她说出如此文绉绉的话来,让郎弼跟梅玉环愈发断定她真有问题。
梅玉环怒喝道,“你们还不快快去禀告父亲,让父亲派道士作法,拿下这侵占七妹身子的妖孽。”
旁边的黛鹃急的要命,几回想要出言搬出金御医,梅玉珑却以目光阻止了她。
金御医是她的底牌,不可过早袒露,必得饲机行事。
非常快,侯爷梅偃之便带人赶来,随从的有侯府副管家来德,以及一干小厮。
梅偃之四十上下,正当壮年,身上既有文人的儒秀,亦有武官的威厉,两类气质融合于一体,堪称完美。
他阴着脸,无一缕笑意,冷眸闪电一般扫过诸人,让在场之人不禁打起激灵。
他久历沙场,啖肉茹血,气场自然非常人可承受。
“怎一回事儿?”他满面不愉,如此热烈喧闹的日子,后宅却闹的不安宁,还使他堂堂侯爷以及贵客郎世子都跑到这后宅膳房,简直是不成体统。
递话的是管家来旺,乃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贴身小厮,没说缘由,只请他必要来此一趟。
梅玉环见父亲到来,即刻喜上心头,若一只烂漫的梅花鹿奔来,透出娇憨的笑颜,“父亲父亲,是女儿请你来的。”
呵呵,她让父亲来,父亲即来了,梅玉珑,你还想要跟我斗么?
梅偃之蹙眉心,扫她一眼,又望向另一个女儿。
她是有多大了?十四还是十五?怎么瞧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原就生的痴蠢、样子又难看,如今又多了一副犟头犟脑的模样,无半点女儿家的柔顺,岂非更为令人讨厌。
梅玉环示威地瞠着梅玉珑,“父亲,七妹昨日不听丫鬟婆子们的警告,自己奔去莲池那儿玩耍,结果不慎跌了一跤。今日醒来便换了个人似得,小嘴儿一句接一句,简直要把我、太太、姨娘还有郎世子咒死。父亲,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虽未说她中邪,却又四处煽火,存心给梅玉珑树敌!
只是很遗憾,她如意算盘没打响,梅偃之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他微狭着眼,扫了梅玉珑一下,这个七女儿,成天躲在院落中跟只灰老鼠一般,他一年到头也难以见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