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珑紧忙回半礼,“多谢御医跟小家师,若非你们,恐怕昨儿我便归西了。”
小厮忙摆手,“小姐万万不要说这不吉的话,家师说是七小姐贵人自有天相,他无非是医你的病,却不能定你的命。七小姐脑穴上那般大一口子,好在没流过多的血,不然即便我家师亦是没法子。家师原本担忧您醒不来,却不曾想七小姐如此快便醒了。真真是恭贺侯爷、恭贺七小姐呢,这俨然是福瑞之兆,您一醒来,这福气便马上到了。”
他如此一说笑,原本周围那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下面的男女仆从们纷纷叠声恭贺起侯爷恭贺七小姐。
有御医作证,这回,梅玉珑中邪和诬告的嫌疑算是彻底洗清了,她既是嫡女,现在又无缘无故巴结上了皇上前的大红人金御医,这往后的前途,当然是不可限量。
奴才们拜高踩低已成习性,谁将要发达,他们提前便可嗅出味儿来。
梅玉环气的牙根儿痒痒,始终拉不下脸来,跟着众人恭贺梅玉珑。
那边梅玉珑服了药,擦了下嘴,又款款向小厮询问,“小家师,昨日金御医救我时你也在场,敢问御医可曾说,那创口是我自己摔的,还是遭人打的呢?”
小厮朝着梅偃之拱手,又望向梅玉珑,“家师说七小姐的伤,非习武者所不能也。”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合府之中,除了梅偃之,会武功的还有谁呢?
“你胡诌什么?”梅玉环怒极,上前打断小厮的话,“你一个捣药的,懂个屁!”
她俨然急坏了,直接在父亲及众人面前爆了粗。众人不知道的一脸惊诧,知道的则在偷笑,这梅玉环,到底还是露出真面目了。
梅偃之并未及时制止她。
梅玉环以为自己得到暗示,料想父亲大人定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放开胆量斥问:“你真真是金草厅的捣药小厮么?可不要被啥人收买了,过来帮人污蔑我!”
她既如此,梅玉珑便更加安心起来,早就知道这梅玉环是个色厉内荏的蠢货,如今看来,压根不须要自己动啥心思,她自己已然挖好坑往里跳了。
傻子都能看的出金御医这回是存心帮自己,有点心计的,皆会夹起尾巴,笑脸应付过去便好,以为日后打算,可她这不长眼的,却偏要跳出来自找倒霉。
果真,小厮面色一变,连连阴笑,望向梅偃之说:“怨不得家师奇怪,说侯府的嫡小姐,怎会平白无故在家被人活活欺负死,看来,小的要不赶忙离去,恐怕也没命回府见家师了。侯爷,小的告辞了!”
说罢,匆行一礼,扭身便走。
“给我站住!”梅玉环怒喝,“你们拦住他,今日如果不问清晰了,往后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来羞辱我们平安侯府。”
一声令下,她身边的丫鬟即刻便去阻挡那捣药小厮。
“孽障!”
谁知,那梅偃之唇角一抽,一巴掌便劈了下来。
啪一声,梅玉环压根等不及反应便被打倒在地。
她瞠大了眼眸,不敢相信地望着梅偃之,“父亲,你竟然为了那蠢物打我……”
自小至大,父亲都把她当宝贝儿似的养着,今日居然为了那蠢物打她。
梅偃之却不再理会她,反而是厉色对着梅玉珑,“说罢,你要如何?”
梅玉珑望着捣药小厮离去的身影,缓缓说:“父亲这话,且倒是在质疑女儿了?”她冷冷一笑:“父亲认为,打了这谋害嫡女、蛮横狂妄的庶女一耳刮子,便可抵消掉她的罪孽了?是,她无非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皆是被身边其它人教唆坏了心肠,所以,今日我亦不要她怎么样,到底,我没她那般冷血,不过……”
她顿了顿,讥诮几声,眼神所及,一片冰寒。
“打骂郝嬷嬷的这几个,跟昨儿参与谋杀我的那几位,全部打杀,拉乱葬岗喂狗!”
死,即是对这些恶人最好的处罚。
“梅玉珑,你这恶魔,你这恶魔!”
梅玉环闻言放声大哭,心有不甘,却已是力不从心。
打从梅玉珑失宠后,她便自以为取代了梅玉珑在府中的地位,不仅父亲宠她,即便老太君都对她非常喜爱,连主母权夫人亦不敢对她说半句重话。
她装娇憨,装明爽,而私下狂妄残忍,杀梅玉珑时亦是满心快意,无一点犹豫跟愧疚。
可如今,看见自己身边所有心腹丫鬟,居然被梅玉珑一句话全部处死,她真是从骨头中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和恐惧。
梅玉珑却不理会她,反且倒是望着梅偃之。
梅偃之也望着她,这个嫡女的身体过于羸弱,看着就单薄无比,可她就那般微微扬着下颌,极为冷漠地望着他,那分明的挑衅,比任何东西都使他震怒。
他不想从任何人的眼睛里看出哪怕一点反抗的颜色,可偏偏今日,梅玉珑处处占理,他想发火,却无处发泄!
这种气闷,让梅偃之想杀人!
他闭上眼点头,尔后一抬起手,“梅放,杀!”
说罢,大步离去。
“不!”
梅玉环凄叫。
却无人听她,梅偃之一声令下,那些个丫鬟、婆子、媳妇们便被统统逮了起来。
这些恶婆娘,自诩追随教习家师习武,死到临头还妄图反抗,结果自然是连出手的功夫都没,须臾之间,杀猪一般的凄叫此起彼伏。
梅玉环吓的当场大小便失禁,昏死过去。
而梅玉珑却定定望着,眼中无一丝怜悯,俨然完全换了一个人!
此时的郎弼,神态阴郁,特别是在如此血腥暴力的环境中,面色异常昏暗。
梅玉珑转身望向他:“郎弼,以前的种种,都死掉了,你不必再跟我装什么哥哥妹妹,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再无关联!”
郎弼的为人,如今的她心里明镜一般,若不把话说死了,恐怕他还会装下去。
维持表面的和气,是郎弼的习惯,而手起刀落,快意恩仇,是梅玉珑的选择。
郎弼显然非常吃惊,还隐隐含着忿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