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古人为何吃饱了没事做,定个七夕这种闷骚节,再配个牛郎织女的悲情剧自作多情。
殊不知苦了织女千年,日日得同牛郎行鱼水之欢,那牛郎还心怀不满......
每年就这一日,剩下的可否找几名小妾陪伴?
织女当然不满,捂着酸痛的腰直报怨:“我还不够努力?白日里织锦让你拿去养家,夜里不得歇息......我容易吗?”
牛郎面带苦涩:“我来一趟实属不易,你的织锦我换银子买粮食养野鸟,为此我被大伙讥讽成养鸟专业户。我想抱你想亲你,可你总嫌弃,说我浑身鸟屎粪,我那不是喂鸟喂的嘛,你以为我愿意?”
芷兰和小影这俩傻瓜目不转睛地听我胡诌,尤是芷兰,满是同情地盯着母鸡,好像后悔以往待鸡不公。
小影急不可耐:“接着呢,织女说什么了,牛郎呢?”
我叹气想段子:“织女当时就哭了,牛郎也不好意思,其实大家都苦,谁能比谁轻松?”
“这就完了,没了?”小影不满意。
“.....还是那牛郎妥协,他告诉织女,你要是不想见我,七夕这日下场雨,鸟怕水,不会冒死搭桥,我自然来不了。织女抹把泪,拉着牛郎往下看,说道,下面全是眼睛,都在看现场直播,要是连着两天下雨,下面观众谁愿等?谁给你打赏,你如何养活孩儿,还不得整日放牛,睡牛窝?”
“牛郎也哭了,捂脸道,世人把干那事的男人统称牛郎,我牛郎倒下,随后有更多的牛郎从此站了起来。我想摘掉‘牛郎’这顶贫困的高帽,咋就这么难?”
讲到这里,我为牛郎感到寒心,扪心自问,前世里,我出卖色相骗女人银子,我是不是牛郎?
小影这个胸小脑仁更小的无知女人根本不考虑问题重点,问道:“林先生,打赏,什么意思?”
我故作端庄地继续瞎掰:“他们在天上,那些供果点心就是啦。”
小影若有所悟地点头。
就在沉默之际,一个声音叫道:“胡说,简直胡说。”
好嘛,羊子又来了,不偏不倚找来了。
我想说,你来之前打个招呼好吗,这样一惊一乍闹人命呢。
胡皓柏手持折扇,小模样俊俏极了。
就见胡皓柏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到芷兰身上便不动了。
芷兰迎着目光,双手拈衣裙两边,小脚一前一后,恭恭敬敬屈膝行礼。
胡皓柏当然没见过女子西式行礼方式,更加目不转睛。
接着,芷兰踮起脚尖,在原地连转圈儿。
......晕的我想吐。
我单手抵额,及时制止芷兰企图谋杀我的行为:“好,好了,把外衫脱了,也不嫌热。”
没等我睁眼,芷兰抬脚往我脚背上踩。虽说不疼,可是心疼,鞋子是小影昨日给我洗干净的,好歹就这一双呀。
我不明白小家伙什么意思,我说错什么了?
却听见胡公子哈哈大笑,这是我入府以来第一次见他开怀大笑。
胡美人笑起来真美......
还有芷兰,她也笑容满面。呵,真不愧兄妹俩呀,连笑都如此猥琐......
我直愣愣地瞧着胡皓柏。
阳光柔柔地洒他身上,掩盖他病弱的脸庞,越发让他熠熠生辉,清雅绝伦,他好似翩然而至的清风,让人倍加渴望。
我被一个新奇的念头冲昏了头脑,仿佛我的悲剧穿越即将结束,迎接我的是成堆成堆的白银......
有了钱,还怕得不到世间最好的腰刀,做不了杀手?
我攥紧手心里两张小纸条,那是我昨夜抹黑赶出来的,细溜一条,蝇头小楷,写得我眼都花了。
我敢保证,这是我所有考试夹带中最用心的一次。
本打算找机会讨好胡皓柏,现在看来,太特么有远见了。
我的目光随着胡皓柏的牵引落那母鸡身上,却见那母鸡如被人施了魔法,单脚直立,傻愣愣地偏头看胡皓柏——简直花痴。
怪不得小影把母鸡同胡皓柏挂钩,原来异性相吸呀。
胡皓柏煞有介事地主动后退。
我有意让芷兰不针对随地大小便的老母鸡,笑道:“你的衣裳不止这一件,去换衣裳,让你哥评评,哪件衣裳最好看。”
芷兰拉起小影往屋里跑,等她换身衣衫出来,胡皓柏早没人影了。
见芷兰失望地想哭,我又心软:“你哥刚才说了,他要你穿给你爹和夫人看,他们是长辈。”
芷兰将信将疑地总算憋住。
有一句我埋在心里,没给人说。
临走时,胡皓柏板个脸指着我鼻子骂:“这个蚊帐布如此值钱?只会败坏我府上的银子,你把县衙当做取之不尽的银库?”
我呆呆地说不出话,我一个留美高级裁缝,设计费不算,三件衣衫能把胡府弄穷了?多换几个药罐子你就心满意足?
呵,我看你是药没吃够吧。
“你为嘛握拳头,要和谁拼命?”小影边给芷兰拽衣角,边道。
小纸条快被我攥出汗水。
我琢磨着到底给不给他。
“谁说兰儿衣衫不好看,我就同他拼命。”
“不会有人瞎眼吧,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衣衫。大伙想夸奖还来不及呢。”
可有人偏是眼瞎呢?
晌午过后,府里逐渐开始热闹。
我听了尹狐狸的话不敢轻易把芷兰放出去见人,非要等道士做完法事才好。
穿上新衣的芷兰根本呆不住,在小院里猴急,我打发小影去前院打探法事之事。
小影也是个窝里横外面软的小女人,走到半路见人多就怯了,中途问了大夫人屋里的。那人一心想看这边笑话,含含糊糊说做法事的来过了,大家聚在一起好玩呢。
小影用耳朵听话,从不过脑子,也没细琢磨,飞快跑了回来,吃了喜鹊蛋似地给我俩报喜。
我对道士无所谓,前世里见得多了,多是装神弄鬼的“现行犯”。前些时候林氏反复声明,说我的身世之谜与道人有关,我这才对道士上心。
我想私下里找道士相相面,兴许找些蛛丝马迹,可我一直被小影牢牢看住,没法单独离开。
我们仨走进前院,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见一个红衣黑袍道人正神神叨叨做法事。
胡六和尹狐狸并排站一起,见我带着芷兰过来,脸毫无色差地惨白了。
我冲他俩呲牙笑笑,牵着芷兰向他俩问好。
芷兰一门心思好表现,提起衣裙规规矩矩施礼。
胡六和尹狐狸登时换张笑抽了的臭脸,冲芷兰竖大拇指。
顺着目光,旁边立刻有人向芷兰投以她惊叹,弄得小丫头心潮澎湃地不好意思。
小影沉不住气,走我身后,胆战心惊道:“我不知道是这样,咋办呀,待会儿小姐万一发,发......”
发你狗屁神经,我半回头半带呵斥:“住口,滚出去。”
“小姐怕这些,万,万一......”
不管你如何教育如何恐吓,没脑子的女人不坏事好像没她的存在感似地。
就见道士长袍一扬,手中木剑在半空中忽地着火,一大团火焰在众人面前呼呼跳动。
芷兰生怕沾上火星子把宝贝衣裙给点着了,神里神经地双手拍打。我下意识地把她拉进怀里,双眼紧盯道士。
道士斜眼瞧我,单手持剑向我指来:“杀杀杀,妖魔鬼怪快现形!”
芷兰闷头在我怀里瑟瑟发抖,要是会说话,非被吓得不会说话了。
幸而是哑巴......
狗日的,怕啥来啥,当小爷我好欺负?我反咬一口,大声喝彩:“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众人看妖怪一样向我投来憎恶的目光。
我毫不示弱,指着那人道:“唉,我说你还有更好的没,比如鬼下油锅,天神捉鬼,引鬼出动,鬼打墙,鬼打架,鬼相亲,鬼上身,鬼......反正鬼的那些玩意儿。”
一起来的道士共有三人,我只盯着瞎摆弄的那人,却没注意到案台不远处坐着一人。那人年纪稍长,身材奇高,身着道服,头顶道帽,好像胡府欠他银子还抵赖似的,阴沉沉地满脸旧社会。
他一手摇羽扇,一手摆拂尘,招风似地摇摆成功把我吸引,我也成功吸引了他。
我们俩互相吸引诶......这位好像是师父呢,就凭他贼亮的眼神和掩不住的霸气......我有些后悔没探明敌情就胡说八道。
可小爷我是什么人,把大傻装到底的sb。我灵机一动,想起无名道人给林氏说过的鬼话,眼神对口型地张嘴闭嘴,圆出“莲花”二字。
那道人黑黄眼珠瞪得老圆,我敢说电灯泡都没他眼珠子黄。
啊哈,有戏,上道!我也不管旁人唏嘘不已的“赞叹”,把芷兰的脸从我怀里掰出,厚颜无耻道:“兰儿,道长说了,他给我们表演更加精彩的节目,你不要错过了。”
就听胡县令下判决书一样吼道:“大胆小贼,竟敢侮辱仙道,还不快快跪地求饶!”
小影颤颤巍巍在我身后跪地。
此刻,小爷我要是下跪,小姐的病不仅更加严重,而我被关进大牢,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我只得硬着死扛。
我道:“禀报老爷,这个仙道我认识,不信您问他。”
胡县令摆出十足官架子,声音越发低沉:“小小狂徒,竟然胡说,你如何认识仙道?”
仙道现世本就稀罕,能请入府做法事,已是小小县衙天大的荣耀。我这般大喊大叫,信口雌黄,早就该千刀万剐。
我不出声,我在想对策......大不了,我上去表演好了。
“仙道”停止手上动作,冷脸道:“贫道不认识。”
好嘛,一句话把我打入死牢。
行啊,你不是高人,高人都知道我是宓妃,大名鼎鼎的宓妃娘娘呀。
我为他老眼昏花深感可耻,更心痛胡府白花花的银子。
就见所有人被闷头浇了满缸寒冬水,各个脸上都结冰碴子了。
胡县令活阎王一样的声音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哦,算我认错了人,那就继续继续吧,我没看够呢。”
“仙道”拂尘一扬:“贫道想问问,这位女子......”
我立刻道:“我不是女子,我是胡老爷聘请的林先生,你叫我林先生即是。”
小影在身后话都说不清了:“......这,这下完了......受,受连累,出,出风头死得快。”
“仙道”深仇大恨一般,半座大山一样的身板压了过来,牙根儿几乎咬断,阴森森道:“请问林先生,你嘴巴动来动去,想同贫道说什么。恕贫道不才,可是‘傻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