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襄和徐圭入座后,进来一鹿呦堂弟子,他径直走向徐圭,朗声道:“师叔,我师父说刚有人送了岭南上好的茶来,他急着品茶,就不过来了。”
徐圭听了,尴尬地朝叶襄笑了笑道:“我师兄性情中人,癖好又多,兴致来了事情不分轻重,叶护卫莫怪。”
叶襄听说鹿呦堂首座向衍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而不露面,而且还吩咐人特地来人前说,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他叶襄,他将手中的茶碗往旁边一放,压低声音道:“叶某既然来了鹿山,自然要单独去向向先生请教。”
徐圭为了不让叶襄尴尬,开始说欢迎叶襄来鹿山的场面话:“鹿山与北阿门之间虽表面看上去多年不通来往,但两派之间的联系其实没断过,北阿门四大圣使堪称武界奇迹,鹿山也经常从他们身上获得启发啊。”
“鹿山历来为强大的齐国培养了不少人才,是天下修行者向往之地,我北阿门虽和鹿山在修行思路上有些差异,但一直认可鹿山的泰斗地位。此次叶某能够派来访问鹿山,深感荣幸,北阿门为表示友好,让我带来了特地为鹿山而打造的玉鹿。”叶襄仍是一脸冷峻,这番话说得硬邦邦,像是背诵出来的一般。
两名北莽人将那木箱子抬到大厅中间,小心地将里面的玉鹿搬了出来。
徐圭起身欣赏,连声啧啧,却不轻易发表评论。
叶襄道:“这玉鹿出自我派星海圣使之手,整个过程没有用到任何有形的工具,从成胚到雕琢全都是星海圣使空手打造。”
徐圭早就知道这东西这么远送过来肯定来头不简单,果然是出自星海之手。他早听说过,星海少年成名,融合剑宗气宗两宗功法,练成了绝妙的幻形剑气,不使用任何有形的兵器,手上所出真力即是非常精准的兵器,既能成刀斧般大气,也能做到暗器的精微,可以随心变幻形状。
所以叶襄刚刚才说这玉石成玉鹿,成胚到雕琢全由星海空手打造。
徐圭赞道:“这鹿雕刻得惟妙惟肖,果然不是出自工匠之手。想不到星海圣使的绝妙功法今天从这玉鹿身上领略到了,徐某佩服。”
在一旁站着的知更院弟子听说这玉鹿是空手刻出,早已是一脸愕然。
叶襄看到鹿山弟子惊讶的反应,接着说道:“十五年前,星海圣使与贵派陆延前辈一番较量,星海圣使虽侥幸取胜,但也领略到了鹿山功法的博大精深,这些年来丝毫不敢懈怠,生怕做了井底之蛙,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得鹿山谷主赐教。”
徐圭听到叶襄提到谷主,心里立马生出不悦,在鹿山甚至在齐国,谷主有着至高的地位,星海只是北阿门圣使,竟然提出想得谷主赐教,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而且他们送的这礼物偏偏还是出自星海之手,明摆着就是提醒鹿山人,十五年前陆延曾败在了星海手上。
徐圭压制心里的恼怒,仍旧一脸和气,缓缓道:“谷主已超出五境,早已不问武界之事,怕是没法指点。贵派过来不管是访问还是切磋,我们都欢迎,叶护卫远道而来,大可以在鹿山多住些日子,大家慢慢交流。”
叶襄听出徐圭语气有些变了,似是对他们的挑衅在表示不屑,他也不好在这个事情再继续说下去,便道:“叶某早听说鹿呦堂首座向先生剑法精妙高超,落霞剑大气而善变幻,独步齐国,改日一定要去拜访。”
徐圭笑着点点头,将袁知行叫到跟前来,道:“你提前去和你师伯说声,看什么时候能见见叶护卫。叶护卫的行程这几日就由你来安排了。”
叶襄对向衍摆出这么大架子实在有些气恼,但他多年来痴迷剑宗修行,对于鹿山的这位大剑师向衍早就想一睹真容,只好将这口气暂时忍了下去。叶襄来鹿山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鹿山,鹿鸣堂弟子第二日便凑在袁知行房里围着他打听与叶襄相关的事情。
袁知行向来为人和气,就算是众人将他房里挤得没地方站脚,也仍是耐心地回答着大家问的问题。
张会总感觉叶襄这次上鹿山不会轻易放过他,也想从袁知行这里听到点关于叶襄的线索,他在袁知行房门口站着,仔细听着里头袁知行在说话。
有人问道:“袁师兄,难道今天就把叶襄晾在一边么?”
“今天下雨,向师伯说下雨天不宜会客,叶襄又一心只想见向师伯,别的地方都不爱去,所以说他们今日需要休整,恢复体力。”袁知行笑着答道。
一干人听说向衍下雨天不会客,都哄笑起来:“向师伯昨天说要品茶,不出来见叶襄,今天又说下雨天不会客,他这不是存心逗叶襄嘛。向师伯名堂多着呢,这下够叶襄受的了。”
张会来到鹿山后,对向衍的了解也是从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他大概知道向衍是鹿山的剑师,他的落霞剑独步鹿山,但鹿鸣堂弟子谈到向衍时总伴随着嘲讽和哄笑,而且经常说到那些嘲讽的地方时都会说得很隐晦,这让张会很是迷惑不解。
众人散去后,张会才走到袁知行旁边问道:“叶襄这次来没有提起我吗?”
袁知行看出了张会的担忧,皱眉稍作思忖,道:“提是没提,但你还是提防着吧,叶襄那人藏得很深,我怕他还是想将你带走,用你来把苟心引出来。”
张会点头道:“对,叶襄就是不甘心,所以这么快想出个由头再次上鹿山来。”
袁知行站在门口往外头看了看,雨小了许多,零零星星的小雨对人在外头行走已经构不成什么影响,一场雨后,院里那些树上的新绿鲜亮了许多。
袁知行嘀咕道:“这雨快停了,不知道向师伯肯不肯见叶襄了,刚刚一窝蜂全挤在这里,这会儿我要使个人去问,一个都不见了。”
张会本来对这向衍就很好奇,这会儿听袁知行要派个人去找向衍,立马应声道:“我去吧,让我也见见向师伯。”
“你做事是妥当,你去也好,见了向师伯不要说多话,别惹他生气就是了。”袁知行交代着,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接着说道,“你先往后山的湖那边走,雨过天晴向师伯多半在那儿钓鱼呢。”
张会走到袁知行所说的那后山湖边,听到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歌,那声音明明又粗又低沉,却要捏起嗓子学着女子发出着细腻婉转的声音。